老爷子想到这儿,又有些为苏漪不值: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看,都配不上小苏。
肖义要不是他亲生的,他一定让苏漪蹬了他。他这种只顾事业,疏忽家庭,冷落妻子的男人,有还不如无!
老爷子觉得,苏漪那么优秀——年轻漂亮,会赚钱,会持家,会处事,根本不愁嫁,完全可以找个比肖义更好、更疼爱她的男人。
肖义不知道自己亲爹脑中时不时有劝苏漪和他离婚改嫁的念头,如果知道了,怕是得和亲爹翻脸。
老爷子听了苏漪的话,感动得不行,思绪发散到别处去,完全不用苏漪安慰,自己就恢复了精神。
苏漪看他神采奕奕,同他说了几句话,代肖义跟老爷子赔完不是,听他骂了几句“那个不是东西的儿子”,便看到舞台上的大人和小孩儿被人请了下去。
主持人上台暖场,说是精彩演出即将开始,让观众们各就各位,做好观看准备,还让前排的人坐下或者蹲下,不要影响后排的人观看演出。
苏漪猫着腰,坐回肖义身边。
严二抱着珍珍坐肖义边上,看到苏漪回来,举起珍珍的小爪子冲苏漪挥,“珍珍,这是你苏阿姨,快喊人。”
“苏阿姨。”珍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漪看,须臾后,用她那能把人萌翻的脆甜小奶音夸苏漪:“苏阿姨,你好美喔。比电影里的漂亮阿姨都美。”
苏漪闻言,笑靥深深。她伸手,把珍珍抱自己怀里,亲昵地和她亲亲脸,“我们珍珍也很可爱,比你爸爸给你买的洋娃娃都可爱。”
严二闻言,将食指抬到嘴边嘘了声,“小声点儿。现在可不兴崇洋媚外,大家都在抵制洋货。最近各大城市的侨胞店生意都很惨淡,好些侨胞店暂时关门了。”
“小苏,你别大声说什么洋娃娃,被某些人听到,我们家恐怕会遭遇清宅危险。最近你没有回城,是不知道城里现在风声多紧。不信你问阿义。”
“真有这么夸张?”
肖义点头:“也不知从哪儿开始闹的,最近学生和工人们都在游街,抵制洋货,他们看到或者听说别人家里有洋货,便会一窝蜂跑去清宅。”
“不仅砸、烧、毁人家家里的洋货和别的不合规矩的东西,其他物件也一并给人糟蹋了。不少人趁乱偷抢财物,给市里许多家庭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不少人组队混入人群闹完事,抢足了好处,就火速藏进山里。等我们接到报案去他们家里抓人,都不知上哪儿抓。”
“闹事的人多了,给我们武装部和公安局、派出所增加了许多工作。我最近一直带着民兵在外面抓人。不然,也不至于一连几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你们。”
苏漪:“这样啊。现在的人也是不消停,闹完这个闹那个,虽然喊的口号不一样,可干的事儿一样叫人无语。都是些乌合之众,净坏事了。”
严二觉得苏漪这看法和他不谋而合,“谁说不是呢。”
珍珍和苏漪不熟,叫她抱一会儿,就浑身不自在,不想被她抱,挣开她的手,跳下地,扑到严二怀里,“爸,我想看人跳舞,可是看不到。我想坐你肩膀上。”
严二二话不说弓身低头,将女儿的双腿架在自己脖子两侧,两手按着珍珍的腿,让女儿能更清楚地看演出。
坐严二后面的人被他们父女挡住视线,都很不满,让严二把珍珍放下来,不然就去后面看。
严二干脆扛着女儿去了后排,他走后,苏漪贴近肖义,半边身子靠他胸膛上,后脑勺枕着他平宽的肩,眼睛看着舞台上的歌舞表演,“这两位同志唱的曲儿不错。”
若是大白天,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和肖义亲近。现在周围的人都全神贯注地看演出,没人会注意他们在干啥。
而且,因为演出开始,周围的四盏千瓦大灯被关了,只亮着舞台上方的三个百瓦灯泡,和舞台有段距离的观众席的光线不是很亮,隔着几个位置,看人便看不大清楚。
他们俩周边不是自家人,就是武装部里站肖义这边的在下属,不会有人脑子进水,去革.委拿他们在公众场合靠太近做文章。
再说,这周边的夫妻和情侣,可不止他们一对贴在一起。还有好些对,都比他们的动作更亲密。
“尤其是那位男同志,声音雄浑苍凉,哪怕不看他们的肢体表演,不听旁白,不知道故事的背景,光凭这个声音,就能脑补出一场悲欢离合……”
苏漪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开通主播权限,赶紧打开,让那些想到现场感受气氛的观众能将精神体投射过来。
苏漪的直播器这几年连升几级,她可以选择忽视观众各种奇形怪状的精神体,和无视他们用精神体做一些搞怪、奇葩的动作。
看不见,就不会受刺激。
这样,比较有利于身心健康。
“确实。”肖义微微颔首。他没事儿,就给苏漪剥瓜子,剥完直接塞她嘴里。
苏漪拿小刀把一个苹果切两半,自己叼一半,另一半塞肖义嘴里:“瓜子吃多了口渴,不剥了。吃块苹果吧。对了,其他人那里,也有瓜子和水果吗?咱家三个孩子有吃的吗?要不要把他们喊过来,这里还有三个苹果,刚好一人够分一个。”
“都有的。你别操心他们。孩子们那儿的东西,比我们这儿多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大人都很宠他们,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刚才你去和爸说话,陈老、老师和费老过来,从我这儿顺走了不少东西。说是怕孩子们看演出中途饿了。咱们吃的苹果,都是被他们挑剩下的。甜瓜和葡萄、饭团、馒头、点心,都让人拿走了。媳妇,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吃苹果充饥。等演出结束,回家我给你煮面。”
“好吧。”
接连看完两个节目,苏漪的脸色渐渐不好。她一直坐硬板凳,腰有些受不住,“肖大哥,我腰酸,还有点疼,你替我揉揉。”
“这儿这么多人,揉什么腰,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肖义眼睛一亮,同苏漪耳语:“我看演出也就那回事儿,没什么看头。”
“不如我们回家,你躺床上,我给你做全身按摩。”按完就可以吞吃入腹了。
“不要。还是我自己揉吧。”苏漪太了解肖义,她还不舒服着呢,可不敢现在跟他回家。
不用想也知道,回家后,免不了被他拉着陪练。她体力不如他,不想再和他切磋了。
“你自己不好按。小苏,听我的,咱们回家去,我帮你。嗯?”
苏漪被他“嗯”得耳朵发痒,心尖微颤,她以极大的毅力坚持住,没被诱.惑:“难得看一次演出。这才开场没多久,不看完全场就走,多可惜。你看那对演相声的,演得真好,太搞笑了。”
肖义没觉得好笑,他看苏漪屁股坐不住,一会儿左挪,一会儿右移,一会儿前蹭,一会儿后缩,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知道她不舒服,回办公室找了件平时他用来当被子盖的军大衣,拿出来给苏漪垫臀下,让她坐得更舒服。
“肖大哥,你对我真好。”苏漪握了握肖义垂在身侧的手,笑容比蜜糖还甜,她低喃:“我好喜欢你的。”
肖义没有吭声,听了苏漪的话,他原本就细长的凤眼眯得更细,眼泪流光溢彩,那是幸福惬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