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吃惊一个韩国人居然能说出中国的谚语,我很感谢朴院长的热心照顾,临走的时候,朴院长开车把我送到机场,反复叮嘱我回去一定要忌口,每周要发自拍照片给他,他要随时监控我的脸。和我约定半年后回来第三次手术。
回到西安的半年,我窝在小姨家很少出门。有恩于我的人,我都会挂怀在心。我凭自己的印象细心描绘了一张朴智奇的炭粉素描肖像,装裱在相框里。
小姨起诉曲音和万丽网络诽谤名誉侵权案,也即将开庭,开庭前小姨告诉我,对方要求和解,提出赔偿一百万,问我的意思。我只淡淡的告诉小姨,如果我给她们一百万,让她们也经历一次车祸,痛失一次孩子、毁掉一个家庭、残缺一张面孔,他们是否愿意?我从来也没想过通过这个事去讹诈谁,我只想拿回我该拿回的东西。
由于我脸上的伤疤还没有消除,我选择了由代理人出庭应诉,我的诉求很简单,被告方全额承担我车祸后住院的一切医疗费用以及我面部修复的全部费用和名誉、精神损失费,各项加起来共350万元。而高杰和娟子再一次开始了网络宣传,还没有开庭,网上就又热闹了起来,甚至把万丽和省委万秘书长的关系都揭露了出来,还有一些万秘书长和万丽一起吃饭的照片,再一次煽动了公众厌恶官场腐败黑暗的心理。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诗妍这个计算机系小女生的能量,看着小小弱弱的一个人,在网上如鱼得水,把各种资源利用得恰到好处。偶尔我会取笑他们俩。
“诗妍,如果以后高杰把你惹生气了,他躲都没地方躲,藏得再深估计没几天就会让你揪出来吧?”
“他呀,瞧他那小样,上天入地我都能找到他。”诗妍眯着眼睛冲高杰得意地笑笑。
接踵而来的是法院的杨法官,他找到了代理律师。传达了某些领导的意思。说省里领导十分关注这个案子,毕竞领导的亲戚,也是社会名人,影响力大,万丽转发也是无心之过,他们愿意说服曲音一方同意我的诉讼请求。官司就不要再打了,这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对谁也没好处,特别是我,还年轻以后还要出去工作,也影响我以后的生活,所以希望我们能尽快撤诉,只要提供住院期间各种费用票据,他们一定会言而有信承担责任。
小姨和姨夫问我的想法,我不是《秋菊打官司》中的秋菊,认死理,非要讨个说法。这个社会有权有钱常常可以只手遮天,各种不合理的事情太多,况且姨夫在科研单位,万丽和他的二叔真想对姨夫有什么不利,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既然目的达到了,通过什么方法达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半年后我再次见到了朴智奇,这半年里我们经常互通信息,按他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他,特别是眼睛的。看得出朴智奇对我这个病人很细心。作为回报,我拿出了那幅被我命名为“疗”的画像送给他。他拿着那幅画像看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问我:
“为什么叫疗?”
“‘疗’,有三层意思,因为先‘伤’,所以后‘治’最后是‘愈’。中国古代关羽曾刮骨疗毒,华佗为了达到治疗的目的,将深入骨头的毒液用刀刮除。我不是关羽,没有他那么坚强的意志;你也不是华佗,没有他那么高深的医术;但是我想我们用现代人的方式解读了刮骨疗毒这个成语,在我的心里,你不仅仅是个整形外科医生,更是治愈心灵创伤的医生,所以我把你这幅肖像命名为疗!”
他沉默了许久才看着我说:“你果真没让我失望!”说完照老样子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次手术开始了,这一次比前二次简单的多,我的脸在朴智奇手上,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整、修复、打磨、雕刻、终于成为了他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半年后我再次回到医院复诊,我画着淡淡的妆容,小欧式眼睛媚而不妖,微翘的睫毛让眼睛顾盼生辉,微微突起的眉骨更突出了眼睛的深遂,精致挺直的鼻子,标准的鸭蛋脸形,圆润的嘴唇,立体的五官,多一分则太艳,少一份则平淡,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又都自然而然。
那天我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风衣,一头微卷的秀发倾泻而下,这是一个全新的我,一个在方华名字下的崭新形象。熟悉的声音,相似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外貌,相同的只有遍布创伤的灵魂和倔强的眼神。当我微笑着出现在朴智奇的面前时,他的笑容在看到我的那一秒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