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丁浩然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思维逐渐回归理性。想起刚才跟毕飞扬那么说话，还气走了周丽红，就有些后悔。正要去雨柔的房间，忽然想起大女儿跟毕飞扬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

丁雨墨在电话里说：“爸。你没事了吧。我好担心你。”

“我没事了。闺女，刚才是爸不好。惹你和周警官生气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爸，你没事就好。那我跟他在外面逛逛街再回来？”

“行，你们放心去玩吧。”

丁雨墨说：“嗯，谢谢爸。”

丁浩然又问：“哦，你和他打算去哪里玩？”

“哦，我想好了，让他陪我去珠宝店买首饰。”

“哎哎，闺女，你不是打算让他给你买吧？”

丁浩然突然来了兴趣，装着惊讶不已的样子。

丁雨墨从父亲说话的口气上进行判断，知道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心里压着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爸，我就是这么想也不敢对他说呀。呵呵，不说了，爸，再见。”

“嗯。拜拜。”

丁浩然也尝试着说了一句，可惜丁雨墨已经挂线，没有听到。

这死妮子，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太没礼貌了。

丁浩然神情怪怪地嘟哝着。随后又在是否去雨柔房间的选择上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出去走走。尤其是那条该死的破街。他倒要看看那条破街上认识他的那些人，对他这次回来有何惊人的反应。

如此一想，还真有点按耐不住了。

孤孤单单走在破街上，奇怪的是，那些认识他的人居然对他视而不见，面容是如此陌生，甚至还有一种蓄意的残酷。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从他身边经过，竟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襟不放，十分可怜地向他伸出另一只脏兮兮的手，不停地望着他点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丁浩然同情他的遭遇，但最后还是狠心走了。

奇怪的是，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并不放过丁浩然，在背后死死地跟着他。丁浩然没有察觉到，继续慢慢往前走。

于是开始听到有人在议论，开始感觉到有人朝他投来冷漠的目光，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扯牙咧嘴，意思到有人要向他痛下杀手。

丁浩然猛然一惊，精神上又出现分裂，脑子里出现了歹徒用手术刀切割活人头颅的血淋淋的场面，出现了小女儿丁雨柔那张苍白得看不到丁点儿血色的脸，出现了火葬场里令人窒息的场景，出现了汽车轮子朝上疯狂行驶的幻影，出现了姚淑儿那张妩媚得有些邪乎的脸庞。

刹那之间，丁浩然的额上渗出了冷汗，从头到脚感觉全身发麻，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霍然回头，结果看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的脸。那张脸上泛起了惊愕的表情。很显然是乞丐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转身。

乞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目光锁定丁浩然，眸子里暴起了一抹残忍的凶光。

“喂，你跟着我干什么？”丁浩然吼叫起来。

乞丐张开嘴，伸手指了指喉咙，那意思是在说，他是哑巴说不出话，问了也是白问，他不会告诉你什么。

丁浩然明白了乞丐的意思，用手语跟他交流：“你是哑巴？没骗我？”

乞丐没想到丁浩然会手语，愣了一下同样用手语告诉他说：“你说对了，我就是哑巴。”

丁浩然忽然对乞丐产生了兴趣，决定用手语跟他继续交流：“那我给你钱，你别再跟着我了行吗？”

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元钱递给那乞丐。乞丐却一个劲地摇手。

丁浩然这回误解了乞丐的意思，又从袋子里掏出五块钱递给那乞丐。

乞丐还是摇头。

“你还嫌少？”

丁浩然不高兴了，再一次从袋子里拿出十元钱递给乞丐。

没想到这回乞丐不但摇手，还一个劲地摇头，并且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意思是在说：“我不要钱，只想跟着你，你到哪我也到哪。”

丁浩然懂了，摇头说：“不行，你不能跟着我，我给你一百块，你如果还不走，我就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你了。”

于是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那乞丐。他以为乞丐这回肯定拿了钱走人，然而他的估计还是发生了错误。乞丐仍然不肯要钱。

“神经病！”

丁浩然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破街上的人也以为那乞丐是个神经病，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正是这种集体忽略，才酿成了大错。

乞丐抬头看看已经没有人在注意他了，忽然闪电般地追上去，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寒光烁目的刀子，嗤一声刺进了正在行走不及防备的丁浩然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