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不是说和弟弟们住在一起不好,但是新婚燕尔,二人世界,还是很让人向往的。
不过向往归向往,她转头看了姜杨所在的厢房一眼,说:“还是先不要吧。阿杨二月就下场了,我去了外头也不放心。他天天这点灯熬油的,要是病倒了……唉,算了算了,往后有机会再说吧。”
正好姜杨出屋子添茶,听到他们正在说话便调转了方向,进屋道:“不用有机会再说,后头府试在府城,那里没什么好玩的。但是院试在省城,我听说省城比咱们这儿可热闹多了。到时候你和姐夫一道去,在省城好好玩。”
姜桃一听就笑起来,姜杨的这想法和她不谋而合了。她本来就不放心姜杨一个人去外地考试的,到时候自然是要跟去的。沈时恩肯定也不放心他们,也得跟着去。
她正准备接话,却听天井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嗤笑声。
“没想到杨哥儿进城一年口气都变大了,这县试还没考呢,就已经说到府试、院试了。”
姜桃认出这是大伯娘赵氏的声音,脸上的笑立刻淡了下去。
她对着姜杨抬了抬下巴,让他回屋接着看书去,她自己则起身去见赵氏。
“大伯娘怎么过来了?”
自打搬进了城,姜桃就没怎么和其他两房糟心的亲戚来往过了。初二那天她虽然回了一趟槐树村,但那也是赵氏和周氏回门的日子,就也没碰上。
赵氏挎着个篮子,笑盈盈地道:“这不是过年嘛,你们这当晚辈的没来我家拜年。我这当长辈的却不能不念着你们,这不是给你们来送点吃食?”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可不算好听。
不过姜桃早就习惯了,也不恼,只笑道:“大伯娘这话说的有趣,我是外嫁女,按着规矩只要回门去给爷奶问个安。我回去了啊,那不是没见着你和二伯娘嘛。阿杨是特例,去年秋天才临时知道可以下场科考,正在念书的紧要关头,爷奶都让他安心看书的。再说我要是真上门去拜年了,你和二伯娘还得给我们阿杨和小阿霖压岁钱,去年你们两家都过得不容易,我可不舍得让你们破费。”
赵氏早就知道姜桃从前鹌鹑似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也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但没想到过了一年,她说话越来越刁钻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知道你们两家过得不容易”,这是戳她的心窝子啊!
去年他们大房分家后没多久就搬到了城里,但是卖光了分家得来的田地,家里又有个读书的姜柏,赵氏捏着那小几百两银子可不敢像姜桃这么阔绰,茶壶巷的房子一买就是七八十两。
她花了五十两买了间县城边缘的老房子。
本来想着只是过渡的,等姜柏考中个秀才,一家子自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姜柏过了院试之后春风得意,和同窗喝多了酒吹了冷风就病倒了,后头的考试都没能去参加,更别说中什么秀才了。
后来一直到天热了,姜柏的病才慢慢养好了,结果没多久就地龙翻身了。
他们家的房子本就老旧,刮风天会漏风,下雨天会漏雨,遇上地龙翻身那是塌得连个能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得了衙门那不顶用的十几两补助,赵氏扣扣索索地又拿出了几十两老本。
那时候地龙翻身刚结束,到处都是修缮房子、盖房子的人家,会干这些的工人不够用,连带着泥料、砖瓦的价格都上涨了。
像姜桃这样的当然不在乎,加了银钱加急,半个月不到就住上了新房子。
赵氏可舍不得那个银钱,厚着脸皮带着一家子回槐树村住了几个月,等到年前盖房子的价格下去了,她才雇人把城里的房子盖好。
也正是因为离开了县城几个月,乡间消息闭塞,她过完年才知道姜桃办了好大的绣坊——姜桃的绣坊虽然早就成立了,但就那十来个人,如果不是住在县城繁华的地方,又买过芙蓉绣庄的十字绣的,根本不知道她的小绣坊。
赵氏住的偏远,人又抠搜,之前就一直不知道。
回了城里,听说姜桃靠到了县官夫人这棵大树,解决了几十家人的生计问题,赵氏心痒得不成了,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好好拉拢拉拢姜桃,好让她跟着一道发财呢!
但是她没想到姜桃压根没想过去他们家走动,她在家等的花儿都谢了,眼瞅着都要到上元节了,姜桃人影儿都没有。她就只好打听了姜桃家的位置,亲自寻了过来。
进门前,赵氏还告诉自己,她此行是来修补关系的,不管姜桃说什么,她都不能对着财神爷生气!
但是她这人素来是没什么城府的,一进门就听姜杨在说什么府试、院试的,说的好像吃饭穿衣一般简单,想到自家儿子去年那没下场就砸了的考试,脑子一热就开始说瞎话了。
不过很快赵氏的理智回笼,她忙强笑着描补道:“你这孩子这话说的,好像我这当大伯娘的特地趁着大过年的来找你麻烦一样。我是真好心,想着你们爹娘不在身边,家里也没个长辈,特地来看看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啊。”姜桃饶有兴味地笑了笑。
沈时恩看了姜桃一眼,他虽然没怎么和姜家人相处过,但也是知道赵氏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在他眼前,他管不到就算了,他眼下在家,自然不能看着姜桃被人欺负了去。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姜桃就对他笑道:“二哥不是还要劈柴吗?你先去劈着,我和大伯娘说会儿话。”
沈时恩一看她狡黠的笑容就明白了,她这是要拿赵氏消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