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线路,下崖攀坡,我们又开启了一天的跋涉。
任务已经开始了两天,我们虽然不能说完全适应了这片丛林,但至少也摸到了一些规律,比方说,走多久时间适合休息、哪些路趁脚好走,哪些树方便借力……
而我,早就不如之前行进时的那般紧张谨慎,“慎查慎行”一度被我抛掉,我甚至开始在林子东张西望,想东想西:那头树梢上的鸟儿乖巧可爱,这边的怪石长得像人脸。又或者是,去观察邓鸿超那小子。
可能这就是我的“职业病”吧,在军营里我养成了习惯,总喜欢看到新兵蛋子受苦挨累的样子。而邓鸿超,无疑就是我心目中的新兵蛋。看着这个大学生喘气流汗的样子,我犹如生了怪癖一般,总觉得特别过瘾,特别好玩——尽管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进至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来到两山之间的一条溪谷里。
溪水夹在两片山谷之间,弯弯曲曲在地面辟出了溪道。呼啦啦的溪水声欢快怡耳,葱郁垂阴之下,温度也好似降下不少。指北针显示,我们要顺着溪谷而下,再由前方的山坳处翻出溪谷。
溪水清澈见底,我们便在这里补充了水源,也简单浸泡了身体。欢水之余,刘思革还捞了几只螃蟹装进包里。如果今晚能有个好地方落脚,咱们就能吃掉包里头的新鲜食材了。
但昨天装的蛇肉已经开始发臭,我们只好扔掉了两条,留了一条较为新鲜的。
这时的阳光恰到好处,不如正午那般的炙热,晒在身上不痛不痒,很是舒服。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在这溪水里头睡上一天。
可就在众人流连溪水边之时,站在一旁守岗的刘思革,突然手臂一挥,对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是开玩笑。我们迅速走出溪水,整好装具,围向刘思革。
“都别闹,你们听!”刘思革指着溪流下游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溪流在面前折了一道弯,下游处尽被密林所遮挡,根本看不到任何情况。
指示之下,五人就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耳旁除了哗哗的溪水外,我什么也没听到。其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没闻着动静。只有刘思革,稳竖着双耳,眼睛还抓着前边儿的密林不放。
“你该不是耳朵飞进燕巴虎了吧?”旗娃没听到响动,便对刘思革嘲讽着说。
刘思革不理会旗娃,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往溪边的林子里去。进入林子,六人蹲伏隐蔽在长草短蕨中,再次竖耳倾听。这一下,在我耳朵里,果真传来了异响。
异响如刘思革所指,就在溪流的下游处。藤草密树种,有一阵微弱的簌响,从前边儿传来。这种簌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林子里头行进时,将繁枝密叶刮动的响声。
听闻动静,我便集中起所有注意力,继续听闻。
簌响声源源不断的接入耳里,真切无比。下游处的确有异样无疑,但同时,另一个疑惑也冒上了心头——是什么玩意儿在林子里走动,才会发出如此大的簌响?
试想,咱们队伍里的六个人在林子里头走动,自然会不可避免的擦挂出响动。因为密林之中没有开辟出道路,道路只能靠自己挤开树枝,扒开叶子,踩踏乱草。
可是,那种“拨叶推枝”的响动范围非常有限,也就个一二十米的样子。过了一定距离,恐怕就听觉不了这种响动。可耳边的这阵簌动,明显是隔得非常远,但响动之大,又足够让远处的我听得见。
如若不是什么庞然大物行走在山林之间的话,恐怕就是数量众多的人,才会发出这般动静!
我心头一凉,假如是人身碰擦而出的簌响,那该有多少人?一个连,还是一个团?
敌兵的画面刚还在脑中浮现出来,瞬间我又想到了昨天的渡河摸哨。
难道说,是越南军队寻到了我们的行踪,便出动大把大把的兵力开往深山,前来搜捕我们了?
簌动在耳边越来越清晰,细小的动静越来越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不论搞出响动的究竟为何物,总之,它正在朝我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