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上的树木,静悄悄的凝固着,看不到半个人影儿。估计刚才天坑里的枪响雷炸,世上也无人知晓。越军士兵们不是傻大瓜,他们如果没死光,肯定也离去了。
但也可能还监视在悬崖边上,当关守道,看咱这几个中国兵有没有本事从天坑里逃出来。
阳光灿烂,天空蔚蓝。而我却对着这片被石崖圈起来的天,绝望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世事无常吧!我感慨道,谁会知道,仅仅在一个多小时前,那寂静的崖头上发生过激战,枪火作响,喊声连天;也上演过生离死别,悲壮涕泣,呜咽泪下。
谁又会知道,自以为死里逃生的五个人,却落进了另一个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困苦境地!
不过,说到生离死别,我又想到了刘思革。
脑袋一低,我对着蓝天下的灰岩绝壁长叹口气,便准备下树。事实上,站在树颠非常费劲儿,因为树都是分叉而长,越上头的树枝就越弯松。整个人的体重压在上头,晃悠不说,还根本稳不住劲儿。
我则是弯膝抖踩在弯韧的树枝上,双手捏着“隔壁”的树冠,才在树颠稳住了身体。但这种晃晃悠悠的着力方式确实费劲儿,也还危险。低头收身,换脚踩枝,手攀细丫,我开始下树。
脑袋还挤在密绿的树叶中,没往下爬几寸,我就听到树下的邓鸿超痛嘶了一声。
“什么咬我!”邓鸿超叫了一句。
我攀在树上,由叶隙间往下一探,模糊的看到这小子在提脚弯腰,并撩起了裤脚。裤脚撩起,他看到了腿上的痛源,我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
“这大的蚂蚁?”邓鸿超用手扇开腿上的大蚂蚁,惊叹道,“咬起来跟针扎似的!”
“大蚂蚁有啥稀奇的,”旗娃满不在乎的接话说,“刚才我不就捏死了一个吗!”
“天呐!”邓鸿超又是一声惊叹,“这儿好多!你们快看!”
“我操!”接着见怪不怪的旗娃,跟着也发出了一声惊叹。
听到这番对话,攀在半树的我,自然忍不住好奇心。我停住身子,竭力从繁枝密叶中探出头,想看清树下的情况。但探出的方向有错,我并没有准确的看向树下的四个人,而是看到那张铺在林间的毛毯怪。不过这不经意间的探望,却让浑身立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那毛毯怪,跟之前有点儿不一样。
倒不是说大肉毯回光返照、残灯复明了,毯肉并没有出问题,它已经彻底死掉,稳稳得铺在原地,等待腐烂发臭、被大自然分解。问题在毛毯怪表面的那一片黑毛上。不知哪个时候,那黑毛一片的毯身,颜色竟变换了一遭——本来布着黑毛的肉毯,这时候却有相当一大部分变成了红褐色。
哟呵,还他娘是张变色毯?我惊叹着。
但仅仅是变色,倒也不会让人立起鸡皮疙瘩。问题是,那变换出来的红褐色,竟然密密麻麻的在蠕动。怎么形容呢,马蜂窝大家想必都见过,那蠕麻的红褐色,就有些像采蜜而归的马蜂,挤拥在一起。
果然,下一秒我就找出了真相。这哪里是毛毯怪在变色,而是一只只红褐色的蚂蚁,在那毛毯怪身上挤成了一片。密密匝匝、不计其数的蚂蚁,便才合出了一大片红褐色!
试想,成千上万只蚂蚁混成一片,那密集蠕动的视觉效果,比百蜂环抱的马蜂窝更甚,不叫人起鸡皮疙瘩才怪!
我回想起了之前咬在脚踝的那只大蚂蚁,便就是这种红褐色。异常大的个头,如此多的数量,别说是吃人,就算是一头壮牛,恐怕都啃得下来。但这个例子我假设得太不正确了,因为它们现在啃食的,是比人还大,比牛还凶的毛毯怪。
蚂蚁还吃肉?我倒是孤陋寡闻。
“快走!快走!这些东西都围过来了!”立满鸡皮疙瘩的我,听到邓鸿超在下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