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苏不以为然,继续吃巧克力。
不一会儿就吃掉一整盒。
吃完一盒巧克力,姜苏找空姐要了一张小毯子,往腿上一盖,开始睡觉。
少年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姜苏的动静不算吵,但还是打扰到他了,他接着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本书里的推理剧情里。
突然,肩上一沉。
少年身体顿时微微一僵。
转头。
一颗小脑袋正横跨过隔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亲昵地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年另外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戳了姜苏的肩膀一下,试图把她戳醒,姜苏没有反应,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手,假装不知道,继续看书。
姜苏睡得有点不舒服,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跟什么撒娇的小动物似的。
少年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先看到姜苏长长的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然后是挺翘的鼻梁,水润红艳的嘴唇.....
少年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又回过神来,皱了皱眉,转开了视线。
姜苏醒来的时候很自然的坐直了,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根本没察觉到自己靠着别人睡了。
少年微皱眉头把僵硬的手臂收了回来。
姜苏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又开始吃巧克力。
“飞了多久了?”姜苏问。
“快到了。”少年答。
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让乘客准备下机。
飞机在停机坪停稳。
少年先站起来,把外套穿上,然后帮姜苏把箱子拿下来。
“谢谢。”姜苏道谢。
“不客气。”少年冷淡说道,然后把自己的背包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再见。”姜苏拎着箱子先走了。
少年点点头。
少年背上背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去口袋里拿手机开机,却在手机边上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微微怔了一下。
是一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
他抬头,下意识寻找那道身影,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
姜苏出了飞机场直接打车去了西城的华庭大酒店。
这也是小胖一并订的。
大概是到了西城已经是晚上,所以对气温变化感觉并不太明显。
到酒店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虽然在飞机上吃了两盒巧克力垫了垫肚子,但她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叫酒店服务,点了一大堆吃的,因为姜苏点的实在太多了,服务台的接线员还反复确认了一遍菜单。
然后打开了手机。
老孙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听到她的声音才松了口气,知道她安全到达,说了几句,就挂了。
姜苏吃饱喝足后。
已经八点多了,她舒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出去乱逛了一会儿,回来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了,打算第二天再去找那位汪老夫人。
刚躺进被窝里,她就接到了翟靳聿的电话:“喂,翟叔叔?”
翟靳聿坐在候机室里,听到那边传来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原本冰冷的脸色好像也稍稍有了融化的迹象,让坐在旁边的女孩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冰冷的声线都柔和了:“喂。”
“有事吗?翟叔叔。”姜苏心想,该不会又有什么“重要东西”要还给她吧。
“我要离开北城几天。这几天你别在外面惹事。”翟靳聿顿了顿,又补充:“万一有事,你可以找宁晓帮忙。”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牵挂,却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北城几天,却总是放心不下姜苏,总担心自己不在,她又惹出什么祸来。
“你去哪儿了?”姜苏听到翟靳聿说他离开北城,立刻精神了些。
“家里有点事需要处理。”翟靳聿声音淡淡的。
“哦......”
姜苏想,翟靳聿是哪里人来着?
“你在干什么?”翟靳聿忽然不想那么快就挂断电话。
“唔......准备睡觉了。”姜苏说。
翟靳聿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
“今天有点累。”姜苏说,不打算告诉翟靳聿自己来了西城。
“那你休息吧。”翟靳聿说。
“好的,翟叔叔晚安。”
姜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拿着挂断的手机,怔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的说了句:“晚安。”
“交女朋友了?”从洗手间回来的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在翟靳聿身边坐下,笑着问道。
“没有。”翟靳聿说,然后把手机踹回兜里。
“该找了。再过两年,都三十了。”中年男人说:“你爸妈要是泉下有灵,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找个好女孩儿成个家。”
“我知道的,蒋叔。”翟靳聿说。
蒋叔看了看翟靳聿,叹了口气。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到明天就是整二十年了。
虽然翟靳聿得了应激失忆症,但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依旧给他的人生带来很大的阴影。
“你还在找她吗?”蒋叔问。
“嗯。”翟靳聿说。
在那场灾难中,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人模糊的身影。
找到那个人,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我当初要是能问一句她叫什么就好了。”蒋叔叹了口气说,当时他忙着打电话,那个人就那么悄悄地走了,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人了。
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个人,翟靳聿也不会来到北城,他进入妖管局,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母惨死在妖怪手下,他不想再有这样的惨剧发生,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方便寻找当年把他从妖怪嘴里救出来的那个人。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轰动全国的翟家老大一家旅游遇到恶霸遇难的新闻根本就是当局为了掩盖骇人听闻的事实真相捏造出来的。
事实的真相是在翟靳聿八岁生日那天,他工作繁忙的父母终于在百忙之中,带他来北城游玩,却不幸遭遇了发狂的妖怪袭击,翟靳聿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惨死,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救下,可即便他醒来后因为身体系统的应激反应,他忘记了灾难发生时的画面,却依旧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和阴影,他甚至一度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出现了自闭症状。
当时的蒋叔是个警察,碰巧从那里路过,他没能帮上什么忙,而那个把八岁的翟靳聿从妖怪嘴里救下来的少女,在他打完电话通报给局里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
翟靳聿和蒋叔一下飞机,就有车来接他们。
黑色轿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进门禁森严的翟家老宅。
已经凌晨。
翟家老宅却还是灯火通明。
下车后,有管家上前来指挥佣人把翟靳聿和蒋叔的行李送回房间。
管家上前来说道:“老爷子一直没睡等着您呢。”
翟靳聿点了点头,然后和蒋叔一起去见翟老爷子。
翟老爷子坐在中式沙发上,正有些昏昏欲睡。
翟靳聿走过去,叫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翟老爷子立刻睁开了眼,看到翟靳聿就皱眉头:“你还知道回来。”
翟靳聿一脸平静:“工作忙。”
翟老爷子还想说什么。
蒋叔适时插话说道:“翟老爷子,我又来叨扰了。”
翟老爷子看到蒋叔,脸色一缓:“小蒋啊。别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太客气了。”
蒋叔笑了笑。
翟老爷子又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后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你们都去休息吧。”
翟靳聿说:“那您也早点休息。”
然后就和蒋叔一起走了。
翟老爷子看着翟靳聿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翟靳聿洗漱完后,躺上床。
这是他生活过八年的地方,从他出生,到他八岁那年生日。
从八岁开始,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回到这里,每晚每晚做噩梦,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很多,看心理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说让他试着换个生活环境。
叔叔婶婶就把他带了回去。
直到他读初中,上了寄宿学校。
后来他已经不会做噩梦了。
但是躺在这张床上,依旧会让他感觉压抑,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孩子了,他可以忍受,也可以克制。
到了后半夜,翟靳聿才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这并不是一个噩梦。
因为梦里有那个人。
她把他从妖怪的利爪下救了下来,她站在被妖怪的爪子几乎撕裂的车前,独自面对那头巨大的妖怪,八岁的他被困在车子里,睁大了眼睛看她,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她的手上带着一串铃铛,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杀掉了那只妖怪。
她把他从车里抱出来,一点也不温柔的说:“小鬼,别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