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话的,是临阳的好几个冰人,坐在正堂里,不着痕迹打量着上首的少女。
只不过及笄之年,少女却通身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风流。
听到这种问话,贺兰叶手中拨弄着套着红绳的狼牙,笑眯眯道:“我曾算过一卦,未来夫婿,许是姓柳行五。”
这临阳姓柳的,只有高门丞相府。可丞相府,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下去就到了六公子,唯独一个五公子,从缺。
贺兰家大姑娘这话放出来,岂不是和不嫁一个意思?
没过几天的夜里,贺兰叶察觉到屋外有细碎的动静,悄悄披衣起身,推窗看去,一个黑衣蒙面少年,正伸着脖子往屋里头张望。正巧,与笑眯眯的贺兰叶,四目相对。
偷窥被抓包,蒙面少年淡定得很,看清楚贺兰叶的相貌后,一言不发溜了。
灼灼夏日,正是游湖赏花之时,贺兰叶一身少年打扮,在小湖上泛舟采莲。巧不巧碰见一顶乌篷船,船边站着一个鹅黄衣裙的高挑少女,面色淡淡,望着水面发呆。
贺兰叶看清楚人,笑了笑,抬手把小舟上采摘的荷花轻轻一抛i,稳稳当当落入那少女的怀中。
迎着少女冷清而错愕的目光,贺兰叶动了动嘴唇,无声说了几个字。
缘分这个东西,妙不可言。贺兰叶走到哪里,哪里就能看见伪装过后的少年,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陪伴家人。就连她远赴榭坊走镖,都能碰见被学生们簇拥着的南和公子,下学归来。
一开始,少年的目光是淡漠的。后来遇上的多了,少年开始好奇,好奇中又夹杂着狐疑。而偶遇了一年后,少年柳倾和忽然发现,自己明明在临阳快半个月了,隔三差五就出门去,怎么遇不上人了?
是夜,贺兰叶空荡荡的闺房,迎来了一位客人。客人得知贺兰叶回了漠北,好像很憋屈,愤愤离去。
又是一年春好处。
十七岁的贺兰叶,再次踏足临阳。同行的,还有她的兄嫂。
听说原来的楚阳候家的世子齐洵,四年前进入军营为父兄偿还业债,参与过多次大小战役,拼着一身军功,给母亲妹妹们挣下了一份立足之地。
贺兰叶曾见到了齐洵。二十出头的青年,与当初她初见时还满怀天真的世子截然不同,沉稳,内敛,而充满了将士煞气。
胜仗归来的士兵游街,前头的将军,后头的小兵。军功满身的齐洵,排在队伍的后尾,跟着阵型。
趴在二楼的贺兰叶,把存封的梅花从冰块中融化出来,瞅准时机,抛了下去。
淡漠的青年猝不及防接到了一朵属于他的花,讶异地抬眸,却见街边酒楼,刚刚路过的位置,并未有人。
青年只当是自己家人的鼓励。冷漠了一路的青年,捧着梅花,终于露了一抹微笑。
而关了窗的贺兰叶,发现桌边多了一个人。
年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儒雅清和,一身君子之姿,而眉目间,却有两份不太和谐的不满。
贺兰叶看见来人,一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慢悠悠道:“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呢。”
少年淡然道:“真巧,在下也觉着……姑娘眼熟得很。”
贺兰叶捧着杯子直笑。
少年很好玩,贺兰叶这次回来临阳,只要他没有受伤,没有出任务,在外遇见了,她就卯足了劲儿逗人玩。
少年脸皮还薄,不像以后见过世面那么不好逗。每次对上贺兰叶的戏弄,总是会红着耳廓,眼含水意瞪她一眼,却毫无杀伤力。
贺兰叶调戏的心满意足,有种后世柳倾和的债,让少年的他来偿还的快感。
只可惜,柳倾和还是那个柳倾和,学习能力太强。等有朝一日,贺兰叶调戏不成反被压,才回想起没羞没躁的柳倾和是什么个模样。
再看一眼少年还带着羞耻心的赧然面庞,贺兰叶搂着他,深深一叹。好日子,也就这么些了。
佑胥二十年,柳家五郎归家,贺兰家大姑娘命定的夫婿,果真存在。
同年,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坐在花车上的贺兰叶掰掰手指头,自己这都成婚第三次,熟门熟路,淡定。而骑着马的柳倾和,紧张的同手同脚,可怜无助又茫然。
贺兰叶做着梦,都笑醒了。
笑醒了,侧眸看见身侧睡得香甜的柳倾和,又无限怀念起梦中少年时的柳倾和,踢了踢他。
“唔……”柳倾和眼睛都还没睁开,手脚就熟门熟路缠上了她,直接翻身压了上来,连亲带摸,带着猝不及防的贺兰叶操劳了一顿。
疲惫的贺兰叶重新睡下时,依稀想着,自己之前好像做了一个什么梦。是什么梦呢,那种满足感,还充满了她心间。
贺兰叶闭着眸睡过去时,迷迷糊糊想着。
好像是个美梦,让她不自觉能笑出来,满满幸福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