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把手里的文件袋拿了起来，“刚刚来东区交资料。”

“你怎么来的啊？”由菀问道。她心中其实早就打着小算盘了，苏雁每天这么忙，A大又这么大，他住在西区，过来还远着，肯定是骑车什么来的，自己蹭蹭后座多好啊。

她咳嗽了两声，又问道，“你有车吗？”

苏雁皱了皱眉头，“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急着去教导处一趟，你送我去怎么样？”

苏雁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会儿，才道，“以后早点出门。”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直都很早出门的，都是这次柳花花太迟叫我嘛……”见苏雁往前走去了，由菀就知道他答应了，便跟在他后面走着，时不时地转转头，看看风景。

十月的校园已经入秋了，风也凉了许多，不少坐着单车的少年少女们的发丝都被轻轻吹拂起来，颇具校园里的青春感。由菀看着他们边骑着车，边嬉笑打闹，突然有点羡慕起这青春的感觉了。

不过虽然她现在心里老了，可是偶尔还是可以体验一下青春感的。就好比今天，苏雁骑着单车，她就坐在后面，还可以一只手扯着苏雁的白衬衫衣角，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然后她望着天，啊，青春 ……

“傻站干什么？进去啊。”

由菀一愣，睁大眼睛，“车呢？你车呢！我要坐后座！”

苏雁替她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皱眉道，“车在这里，你是老眼昏花了吗？”

“你开车啊你？”由菀上下打量了一番，都没看到她想找的那辆有后座的小单车，她又往前扫了一扫——

一辆黑色的捷豹就停在他面前，纯黑的颜色烦着闪闪发亮的光。

由菀往后退了几步，捂脸哭泣。

“苏雁小小年纪开什么车啊，你就不能骑单车吗？你这样是被大家孤立的你知道吗？你体会过青春吗？”

苏雁：……？？？

他把由菀跟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然后丢进了副驾驶，直接关上了车门，留下由菀在里面悲痛欲绝。

可悲痛是悲痛，但是生活还是要过的。由菀趴在车窗外面看着那些骑着单车的学生们，很是羡慕地嘟囔道，“年轻就是好……我也想坐后座……”

“我可以把我的后座卸下来给你。”

“谁说的是这个后座了！”

苏雁不置可否。他拐了个弯，往着比较宽大的马路行驶，问道，“柳导找你干什么？”

“说到这个，我问她了，她就说她来不及解释，让我快去看官网公告去了。”由菀这才把目光从门外那群骑车的学生那里收回来，“官网出什么了吗？我出门的急，还没看。”

“如果是官网的话，应该是出投票结果了。”

由菀“啊？”了一声，“这么快吗？”

她本以为学校的速度都很慢，没想到A大的投票结果这么快就出了公示。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十一月举行校庆的代表，任何环节都不允许出差错，而如今因为投票的事情耽搁了四五天了，加班加点查结果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公示结果……”苏雁顿了顿，看到由菀在使劲催他说之后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投票作假。”

“投票作假？”

“之前所采取的是一人两票制，不过在后期已经有部分人发现了漏洞了。”

“哦你说的就是，乱填也可以投票对吗？”

“嗯，但是尽管填不实信息也可以，但是所有的填写都有记录，所以……”苏雁看了看窗外，又拐了个弯，淡道，“查出的结果就是，第一名六万的票数中又99%来自虚假信息，其他投票中也有非常多虚假信息。”

由菀恍然大悟。

虽然A大的投票有所谓的漏洞，但是也有进行记录，所以在查询的时候，发现某个人票数中有大量乱填或者虚假的信息，那么就意味着信息的作假——也就是刷票行为，而那些发现漏洞的人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录了。不过按照A大这么说——

“刷票的也不止由颜一个人了？”

苏雁点了点头，“违纪现象严重。”

“也是，毕竟投票这种东西……”由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正想放松一会儿，突然又紧张起来，“等等，可是又不是我刷票，她叫我去教导处干什么啊！”

苏雁不置可否，只是停下了车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别啊别啊！！”由菀还想拒绝，可是车门被苏雁给打开了，只好下了车。她哭丧着一张脸，抱着自己的小包包，发现苏雁很无情地进了车子里了，才怀着壮士一样的心情上了教导处的楼——

当然也没看到虽然进了车，却并没有开走的苏雁了。

不过此刻的由菀很是紧张，也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慢慢地往609走去。她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训斥的声音和哭声。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敲了敲门，踏了进去。刚踏到办公室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由颜正坐在地上哭，眼泪鼻涕一大把，满脸通红地哭哭啼啼地打嗝，而她那十几年都不见的妈，正穿着蓝色的直筒西装裙和高跟鞋，眉头紧缩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教导主任和行政秘书，脸都是紧紧绷着的。

由菀这才明白，出事的不是她，是她妹妹由颜了。

而且出什么事不好，非出到这种公开的A大代表选举上，这不是撞枪口了是什么？

“哎由菀你来了啊？”柳花花见由菀站在门口一愣一愣的，连忙起身道，“来，过来。”

由菀应了一声，小声道，“小姑……柳导，你找我什么事呢？”

“我让你看官网，你看了吗？”

由菀点了点头。

“那你也知道，这次投票的问题了吧？”

由菀又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问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因为由颜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她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想问你一下，在此之前，她有什么症状吗？”

由菀看了一眼在那里一言不发头也没抬起来看她的妈黄艳，又看了一眼还没停止哭的由颜，最后转过头对着柳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她舍友跟她关系很好吧？怎么不去问她舍友？”

“你说厉小楠？我问了。”柳花花沉默了一下，继而道，“她说……她跟由颜几乎没有交流过。”

“很累。”

“你怎么这么欠打……”由菀很不甘愿，嘟囔道，“说一下也不愿意，你这就跟以前别人给我打电话，然后打了电话又跟我说‘我给你发扣扣消息’一样……”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由菀秒怂道，“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消息啊。”

其实她想了想，苏雁这平时不关注消息不关注时事每天都不知道干什么的人，还能关注到论坛，来造福她这个更不关注消息更不关注时事每天混吃等死的人，已经很不错了，仔细想想还觉得苏雁是个好人呢。

于是由菀又一次自己说服了自己，把苏雁抬到了一个“大好人”的水平层次上，对着苏雁道，“我还以为你平时不管我呢，昨天曲奇也跟我说了这事，看来今天出结果，行，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没事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我说……由菀连忙想了想，苏雁这人平时特别高冷，内心特别暴躁，虽说不怎么好搞，可是相处久了好像能明白他要干嘛了，现在特地没挂电话，估计是有事。于是她又想了想，好像昨天和苏雁分别前，苏雁还问她这周末有没有空，她说她要想一想来着，估计就是这事了。

于是在趁着苏雁爆发前，由菀连忙道，“你说的是你昨天问我周末的事吧？”

电话那头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恩。”

“哦，我周末有事啊。”

苏雁皱眉道，“什么事？”

“跟我朋友出去玩啊。”由菀补充道，“曲奇，就是我拿去送咸鱼深海堡那个曲奇。”

“……她更重要吗？”

苏雁难得这么问，由菀立刻严肃起来，她决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认真思考了两秒钟，便重新拿起电话道，“是吧。”

电话那头终于被她搞得没脾气了，发出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