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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寂摸着腰间的精巧玉佩, 略显紧张地同她对视, 卫初宴曾拒绝过她一次,虽然那次明面上是她拒绝的卫初宴, 但若是卫初宴不先显露出十分抗拒的模样, 她又怎会出言拒绝?原本这事是母妃提出来的,那之后她也没想着要这人做她的伴读了, 但是当卫初宴在书院中说出她日后要为殿下们做门客的时候, 她的心便是狠狠一跳。
心中那堆已经浇熄的火, 仿佛被新的火苗加入,又开始燃烧起来。
如果......卫初宴想要做门客, 那眼前不就有一位殿下在吗?卫初宴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呢?
心中有了想法, 但是还是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她曾被拒绝过一次, 若是再被拒绝一次,她脸要往哪搁?但后来想到卫初宴过的不好,她便脱口问了出来,问完, 她觉得轻松, 有些期待, 却又十分担心。
旋即, 卫初宴将她的这种担心落实了。
“主子,初宴才疏学浅,恐怕做不了主子的伴读。”
赵寂捏紧了玉佩,忍着火气道:“你有没有才学,本殿下自己有眼睛会看,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我,你当我会信吗?你自己都说了会去做殿下的门客的,做我的伴读,不是比门客还好吗?我不管,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正经理由来,便准备收拾东西跟我回长安吧!”
初宴又是一叹,她没想到赵寂不仅没因白日里发生的事而疏远她,反而又起了让她做伴读的心思,这个伴读......是万万不能做的。
她心中无奈,但见到她这幅为难样子的赵寂差点没给她气炸了,做她的伴读真的那么让卫初宴为难吗?
“好吧,主子,其实是因为,初宴今日是骗他们的。”
赵寂微微抿住小嘴,皱紧了眉头看向她。
天色尚早,光线也还充足,些微的颠簸中,隐约能瞧见初宴腰间的香囊,香囊上绣着几只蝴蝶,随着马车的行走而翩翩飞舞着,如同赵寂此时纷乱的内心。卫初宴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神色难明地望着赵寂,眼中一抹赵寂看不懂的退却。
“骗他们的?”
“是呀,就是骗他们的。我不想做什么门客啊,骗他们的。主子,一个人在和人争辩的时候,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话语,但那话语中的真实度,其实是有待商榷的。无论如何,只要让对方信了就好。我今日跟他们说我会去做门客,不过是为了告诉他们,他日初宴自有方法报复回来,以此来震慑他们,但其实,许多年以后,初宴想做什么,都不由今日这番话决定。”
眼帘微阖,卫初宴神色平静道。
“你,你怎能如此骗人?”
赵寂却深受打击,她没想到卫初宴言辞凿凿地说出的那些话语,竟是骗人的。
若是骗人的......那卫初宴自然也没想着要来给她做门客,她自己在那里猜来猜去,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到底还是太小了,见她这幅样子,卫初宴又是一叹。赵寂是很聪明的,可惜,无论是性情还是阅历,都太过天真和稚嫩了。
她更加坚定了要为赵寂种下一颗帝王之心的想法。
帝王是什么样的?坚毅、果断、冷静、多疑、冷血,她可以去怜悯她的子民,却不能懦弱到不敢见人死,她可以将人想的美好,却不能不懂别人在背后会给她设障,她先前已经教给赵寂不要太过仁善,如今,也该教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些东西,由她来教,总比由别人来教好,总比......赵寂自己悟出来要好。
“初宴先前便说了,人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的。主子认为初宴不会骗人,那么主子知不知道,每次陛下将子女送去匈奴和亲时,匈奴是如何说的?他们总是保证不再犯我边界,甚至好几次都缔结了国书。可是结果如何呢,没过几年,便又是新一轮的犯界!殿下以为,你以真诚待人,人便必以真诚待你吗?初宴今日骗他们,只是为了自保,为了耳根清净,于实质上,不会有害于他们,同时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主子以为,初宴做的不对么?那么有些人,他们的欺骗是建立在掠夺、陷害以及毁灭的基础上的,这样的欺骗,又该如何看待呢?”
赵寂大受震动,眼睛睁的大大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幼兽一般将她望着,眼中闪过一些混乱。卫初宴的心中又挣扎起来,十岁,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