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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尔纳站在象城的最高的树梢上,眺望宛如黑色蚂蚁行军般的联军。恒河之子毗湿摩带队。和阿周那一样,迦尔纳同样也看到了不少熟人,他下意识地露出了缅怀的微笑。
富军站在比迦尔纳低半个身子的树枝上。
迦尔纳转过头和他说:“你先撤走。”
“可我想留下来。”
“你留下来只会拖我后腿。”
如果听到这句话的人不是富军的话,迦尔纳这句始终维持了他风格的话,恐怕能硬生生地逼迫对方哭出来。不过,和他说话的人是富军,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毫无障碍理解迦尔纳话的人。富军面无表情地说:“可是你一个人赢不了。”
“我还有甲。”
“甲又不能抵抗诅咒。”富军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是啊,甲又不能抵抗诅咒……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两对同样没什么情绪的死鱼眼对望三秒,沟通完成,富军跳下树枝。原本他能够准确落在地面上的,然而雪太厚了,也太松软了,以至于跳下去之后富军还得重新把自己拔出来。
雪天……真的……太不方便了。
富军又走了几步,腿上沾满了厚厚的雪,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湿漉漉地在面粉里打滚一样,再滚一滚,就能变成一个形状完整的球了。唉,就连走路都这么笨拙,怪不得迦尔纳根本不要他一起战斗呢。
如果,他也能帮得上忙就好了。
富军偷偷摸摸地往回看了一眼,迦尔纳的金色日轮甲真的特别帅,他不惜与世界为敌的姿势也特别闪耀夺目。他真的会成长成这样的人吗?偶尔的,富军内心也会产生这样的动摇。
富军在雪地里又挪动了几步,他慢慢地掌握了雪上行走的技巧了,速度逐渐提升,在路上,他击毙了几个趁乱偷吃人类的魔物,拯救了一个脱离了大部队的家庭。
“快逃命去吧。”富军说。
那个家里的女儿用特别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富军:“你也是联军的成员吗?我们会打倒盘踞在象城的魔王吗?我们会回到之前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真的特别难以回答。
富军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特别低落,他勉强对对方点点头:“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就仓皇地补充说,“我再去看看有没有魔物。”
但富军刚刚起身,他周围的环境就变了。雪地和被他救下的人们都消失得无隐无踪。四周漆黑,只有风吹草垂和虫鸣的声音。富军往前走了两步,踩到了湿润的水流。
他低头,看见就在不远处,缓缓流动的恒河。
这是……
“这里是十二年前的恒河夜晚。”一个清澈的男声从富军的身后传来,富军转过头,看到一位头戴孔雀王冠,胸口垂着美丽繁花的黑肤神灵正在微笑地凝视着富军,“你好,富军,我是黑天。”
黑天向富军走来,他伸出手,从夜色中牵出一位美丽的女子,她黑色的头发涂了香料,梳得整整齐齐,面庞美丽如新月,目光楚楚,那种柔软的杏仁般的漆黑的瞳孔,几乎和阿周那一模一样。
这位美丽的女子抿着唇,面露悲伤之色。
富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黑天对他微笑:“你的母亲根本不是那个外来的邪恶神灵,她欺骗了你,蒙蔽了你,邪恶地试图用虚假的爱的名义引诱你走上邪恶的道路。但那位邪恶之神永远都不会理解,真正的母子之情是多么真挚,它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富军愣愣地看着那位美丽的女子,在短暂地这几分钟里,他完全地、彻底地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真正的母子是心与心相连的。”
黑天将王后贡蒂牵到了富军的面前,对那位年轻的神子介绍:“你应该明白的吧,她才是你的母亲,高贵的耶度王苏罗的女儿,般度王的妻子,永远真正爱着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