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雀大街上行驶一段距离,车队向左拐弯,骑马的、坐车的、行人越来越多,直到车队停在一个名叫“靖善”的坊门前,已是人来人往,崔清穿越过后第一次见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恍如隔世。
“娘子,”林妈妈先一步下车,往地上摆一个马凳,崔清弯腰走出车门,扶着她的手踩着马凳下车,寻着大嫂,默默跟在后面。
路上诸多女眷仆从,她们一行人披麻戴孝,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不怕走丢,往前走不过三五百步,已能见到寺庙山门,上书“兴善寺”三个大字,两个和尚立在山门侧边,朝她们走来,与婆婆谈了几句,往侧门行去。
“十三娘是第一次来吧,”二嫂张四娘子朝她笑道,“不妨尝尝此地素斋。”
就素斋的话题聊着,寺里中间的大路刻有各色浮雕,殿与殿之间植有槐柏,行至天王殿,二嫂适时停下话头,神情肃穆,杨夫人领着几人往前参拜,崔清依葫芦画瓢烧香拜佛,看也不敢往上看一眼。
自参观前殿后,便有几个小沙弥指引丫头去住处放置行李,婆婆要去与方丈卜算下葬之日,吩咐下去让大家各逛各的,崔清便与二嫂三嫂一路,她们走马观花捐了不少香油钱,走得腰酸,说要去后山闲逛。
后山广阔,草木葱郁,她们走走停停,看花赏景,没过多久,二嫂言要去更衣,崔清不好与她同去,与三嫂找一处亭间休息,二嫂刚走不久,一穿着华贵、眉眼秀丽的郎君携一仆出现在山路拐角处,见着崔清愣了一下,竟上前来作揖道,“见过十三娘妹妹,见过刘三娘子。”
崔清一脸懵比。
这特么是谁!
还好,不等她回应,三嫂便浅笑着回了个福礼,“原是崔四小郎。”
看来是本家,崔清也照样福个礼道,“见过崔四郎。”
“妹妹的病可还好?”崔暄自打上次说她闲话被母亲卢氏逮住,碰到她便有些惭愧,想着弥补自己无心之言,便显得格外热情,张口就道妹妹,“近日天气转阴,妹妹仔细身体,千万别着凉了。”
面对这位自来熟堂兄,崔清礼尚往来,“多谢兄长关心,已是大好了,兄长此番前来,是……”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尖叫,惊起一圈鸟雀,她与三嫂面面相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崔清一把抓住三嫂的衣角,“三娘,那个声音,似乎就在二嫂离去的方向。”
三娘脸色大变。
几个小组群策群力,从数个问题着手,推演林妈妈的各种反应及应对方案,成功从她身上撬开了十三娘的来历。
崔清原自博陵崔氏二房,自小在博陵长大,母亲早逝,父亲官拜荥阳长史——现在的河南郑州附近,上任后带走儿子,留下待字闺中的十三娘,送亲之日俗事缠身无法赶回,委托长安任职的叔父代为照看,崔氏乃五姓七族的领头羊,门第最为清高,只在五姓七望中联姻,从林妈妈的言行谈吐来看,叔父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十三娘所嫁之人,为太宗曾孙,建宁公李休道之子,历史小组遍查文献,却没发现唐朝名叫李玦的宗室,史书上只记载李休道一子名琚,但是,通过这个身份,他们总算确认了崔清所处的具体时代。
[李隆基也是太宗曾孙,]陈仁转达历史小组的推测,[所以你大概在唐睿宗或唐玄宗时期。]
她正待回应,便听帘声掀动,黄鹂探头又急又快地叫了一句,好像在说谁寻死,这声喊唬得林妈妈立时起身轰她,崔清若有所思,拨开床帐就要下地。
“林妈妈,怎么了?”她含糊着发音问,香墨看着林妈妈的脸色,手脚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放。
弹幕翻译着翠竹的话,[四郎的丫鬟发现惜雨上吊自杀,对了,今晨你婆婆讨论葬礼仪式,所说李四郎就是李玦。]
[有古怪,我们去看看,]陈仁当即做出决定。
此话正和崔清心意,她掀开暖融融的被窝,穿上硌脚的麻鞋,翠竹和黄鹂上前帮她换上素衣,林妈妈满脸忧色,围着她团团转。
她一边穿衣,一边看着弹幕注音断断续续地解释,“惜雨是四郎的心腹,咳咳,她殉主而去,我做主母的,岂能安坐于室,于情于理,都该尽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