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华这一刻想了很多，心里最开始最初选择后，他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他还想报辛家和辛皇后的仇，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从理智上来选，他应该选择一个强势的岳家。可他始终忘不掉商锦秀的脸，那张脸稚嫩青涩，眼中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光彩。

或许是受了辛皇后太多的影响，也或许因为师父的话入了魔障，安东华犹豫良久后，终于问道：“儿臣真的可以自己选吗？”

安东华实在太紧张了，就连向来平静的声音都起了波澜，流露出紧张和忐忑。

皇帝感受到他此刻难得流露出的紧张，不受控制地又犯了疑心病。他忍不住怀疑，安东华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心思。他用深沉的目光审视着不远处的儿子，隐晦地警告他：“朕说过了，叫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不过你要知道，你贵为皇子，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你的正妃的。”

安东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早就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痛了起来。他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冷意和嘲讽，对于皇帝明明防备着他，又偏要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笑。

他跪在地上，声音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禀父皇，儿臣心里正好有个人选，请父皇成全。”

皇帝心里的好奇心顿时被他勾了起来，他会想到询问安东华，不过是因为被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才突发奇想，决定问问这个儿子的意思。当然，他故意这么问，也是想知道儿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可实际上，他并不觉得安东华心里能有多少人选。自从安东华的太子之位被废，安东华被打落尘埃，几乎如同被斩落了手脚，哪里能有什么消息？他怕是连权贵圈子里适龄的姑娘有哪些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安东华却告诉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皇帝怎么能不好奇？他实在太好奇了，几乎迫不及待地就问了出来：“哦？你心里的人选是谁？”

安东华平静地说出心里早就想好的答案：“儿臣心里的人选，正是商侍郎的嫡长女。请父皇成全！”

皇帝万万没想到，安东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纵然他欣赏商士功，可再如何欣赏，他也不觉得商士功的女儿配得上安东华的正妃之位。

纵然安东华已经被打落尘埃成了废太子，可到底是自己宠爱了多年，一直当作是继承人培养的嫡长子，商士功的妻子不过是个商户女，她教出来的女儿，怎能成为安东华的正妃？

可是安东华很少求他，上一次求他。还是为了辛家，当时他迫于压力，就算知道辛家无辜，却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有理会安东华的请求。

拒绝了一次。他这次便不忍心再让安东华失望了。于是斟酌了一番，皇帝才仿佛妥协地说道：“你要是喜欢她，朕就将她赐给你做侧妃，至于正妃的人选，你再想想吧。要是想不出来，朕就再给你选个合适的。”

皇帝以为，这番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和让步了。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安东华竟然不领情！

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固执地盯着皇帝，异常坚定地说道：“儿臣不要侧妃，有她一个正妃就够了。父皇，您就成全儿臣吧。”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安东华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安东华，愤怒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这一刻，他甚至想过干脆直接将商锦秀赐婚给别人算了。可是看着异常坚决的儿子，他却又觉得一种难言的疲惫从心底蔓延开来。渐渐爬满了他整个身体。

过了很久，他才像是泄愤地说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娶她当正妃？”

安东华早就意识到皇帝很生气了，可他的心里只是小小地动摇了一下，又变得坚定起来。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倘若连妻子都无法选择，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以前他根本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机会。可是皇帝既然把机会给了他，他就会牢牢抓住，就算拼得遍体鳞伤，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于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

皇帝阴沉着脸，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他说道：“既然你要这么选，那么，朕成全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安东华下意识说道：“儿臣不会后悔。”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对皇帝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当他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安东华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他去见皇帝的时候，明明还想着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惹恼了皇帝，可是为什么，结果跟他想的完全背道而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