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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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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张集已经是保险团的部队总部所在。在西北角落,总是防卫森严。那里是监狱所在。

张有良一家还有各处抓来的围子地主们就关在那里。没有拷打,没有审问和逼供。人民党对这些俘虏的态度就是无视。每天每个人二两饭,按时打扫卫生,除此之外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被如何了。

地主们的从来不知道蹲监狱是如此度日如年的事情。自打围子被破了之后,这些人被送到这里来蹲了监狱。每天二两粗粮,饿不死,吃不饱。缓慢的饥饿状态无情的折磨着大家的心灵,地主们一开始还还商量着逃走。也有人趁着还有些体力的时候,尝试着想把越狱行动给实践了。不过饥饿远比这些人想的更有威力。保险团的部队防卫森严,想靠双手攻破一堵墙,需要的体力远超过二两粗粮提供的卡路里上限。

大家一开始还议论纷纷,这突然冒出来的保险团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是土匪,还是乱党?作为监狱里头资格最老的张有良一家,就成了大家的信息来源。得知张有良已经被关了快四个月,大家都吓得不轻。能长期关押人,至少说明了一件事。这个组织甚至有余力组建监狱这等机构。

不过讨论也没有进行太久,饥饿的效果之一就是能有效减少脑部供血,脑部供血不足引发了思维能力下降。而且这天是一天冷似一天,为了保持体温,大家更不愿意说话,甚至动弹都不愿意。

监狱的生活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这些人很快就失去了判断日子的能力,就这么在监狱里头苟延残喘。

突然间,保险团就开始往外头提犯人了。

张有良一家人被关的最久,也饿的最久,面对审问人员,张家人上上下下都表现出了一种麻木呆滞的情况。

审问的房间门窗不大,虽然是白天屋里面依旧相当的昏暗,甚至不得不点着一盏灯。着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桌子一身蓝衣的审问人员很年轻,用一种故意装作很平淡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有良木然的坐在一张很特别的凳子上,这凳子是整根圆木桩削成的,下面大,上面小。坐着很不舒服。不过张有良跟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让他进屋他就进屋,让他坐下他就坐下。当审问员问话的时候,张有良却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审问员再次问道。张有良依旧一言不发。

“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审问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时,审问员旁边的那个人把手按在了审问员肩头,“小张同志,别着急。”

说话的是林深河,人民党下达了任务,最近要把地主欠人民血债的问题给解决了。其实稍微用点手段,把地主们都在监狱里头给弄死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这么做的结果之一就是根本没办法发动群众。暂时关押地主的目的主要是不让地主们跑去告官,在人民党选择战争之前,人民党必须避免突发性的军事冲突。到了现在,人民党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清算地主血债的工作终于可以正式进行了。

负责审问的工作是张自杰,身为检察院的临时负责人,林深河也必须参加审问。张自杰是岳张集本地人出身,从保险团一开始招人的时候,他就跑去参军了。现在能负责审问以前岳张集的大地主,他脸上虽然强装着严肃,可心里头实在是激动万分。没想到对面的张有良跟木雕石刻般毫无反应,连问几句都不回答,张自杰反倒有些失去冷静了。

被林深河提醒之后,张自杰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连忙定了定神,这才继续问道:“我最后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张有良依旧不吭声。

“哼,”张自杰冷笑一声,“张有良,你平日里不也是横的不行么?怎么现在问你叫啥你也不敢吭声了?”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木然的张有良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那我接着问你,张恭良是什么死的?”

这个名字没有完全触动张有良,他依然是沉默不语。对于这种漠然抗拒的态度,张自杰已经再也维持不下冷静,他猛地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你觉得你装死狗就可以不说话么?你干脆直说,张恭良到底是什么死的?”

张有良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因为这四个月每天只有二两粗粮,张有良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干涩的声音缓缓的传了出来,“我早就知道你们要杀我,要杀就杀,还找什么借口。你们还想说自己是替天行道不成?”

“张有良,我们要是想杀你,早早的就能杀你。但是我们人民党不爱杀人,你一个乡下地主,说了几句胡话而已,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有百姓要我们人民党来主持公道。张恭良是谁杀的?他是怎么死的。”

张有良的回答很是简单,“他去年不肯交租,我让人打了他几十棍。他就死了。”

张自杰完全没想到张有良居然说的这么痛快,倒很是意外。继续下了张有良的口供之后,张自杰接着问道:“你让谁动的手?”

“哼,我当时是让人把张恭良拖出去当众打,到底是谁动的手,你可以去问别人。我是不知道。”张有良还是缓缓的说道。说完之后,他突然笑了笑,“张自杰,你小子是运气好。年初你偷了我家半袋粮食,我那时候就让人去抓你,没想到你已经跑了。后来居然去投靠了保险团。若不是这样,这张恭良就是你的下场。你也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林深河完全没想到张有良会说出这件往事,虽然脸上没有变色,但是心里头倒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些日子林深河与何足道关系就比较亲近了,组建检察院需要人手,陈克说了要清算地主们欠下百姓的血债。林深河就向何足道提出,希望何足道支援点政治过硬的同志。何足道就推荐了张自杰,推荐语就是“敢于斗争”。现在一,张自杰与地主之间的斗争颇为深刻,张自杰若不是投奔了人民党,现在就又是一条命案。

面对张有良指责自己盗窃,张自杰一点都没有被压倒的意思,相反,张自杰大笑一声,“张有良,你夺了我家的佃,我才从你那里才拿回了半袋粮食。靠这半袋粮食,我家人才算是撑到人民党到了凤台县。你欠下大伙那么多条人命,现在是该你还给给大家的时候啦。我还要告诉你件事,人民党马上就要分地了,只要是普通百姓,每个人都能分到土地。而且这地,你们是再也夺不走的。这些土地就永远是老百姓的,你们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豪劣胜的好日子彻底到头啦。”

如果一开始张有良还能保持冷静,听完这话,他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眼睛中那种仿佛开的冷漠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张有良胸口激烈起伏着,像是要准备冲上来把对面的张自杰撕得粉碎。张自杰倒是神情自若的着张有良。审问室的桌子四条腿都是埋在水泥里头的,根本掀不动。张有良的激动表现让张自杰很满意,这个曾经威风八面,可以任意决定岳张集居民生死的张有良现在这种绝望的表现,如同冬天饮了一碗热酒,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开来。报复的美妙快感令张自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要杀了你!”张有良突然抓住那个形状奇特的“凳子”,准备拿起来砸向对面的张自杰。但是这凳子的奇特造型突然就起到了作用。整根圆木制成的圆柱型的外表颇为光滑,根本没有可以抓拿的地方。张有良弯下腰就想把这“凳子”抱起来,可又发现另一个难处,这“凳子”下大上小,下重上轻,坐着很是稳当,想抱起来就完全失去了平衡。加上体力很是有限,张有良试图寻找凶器的努力全部落空。门口的卫兵听到声音已经冲进来,正到张有良跟拔萝卜一样,抱着“凳子”在摇晃,卫兵上来一脚就把张有良连人带凳子一起踹到,接着把张有良牢牢的绑了起来。

林深河忍不住咧了咧嘴,这种凳子是陈克提供的样式。包括审问室的建造方式也是陈克提供的。桌子买进水泥地面里头,目的是如果要把犯人拷在桌子上的时候很方便。有人认为没必要给犯人凳子坐,陈克的回答是“让犯人站着很不人道。”林深河坐过那个凳子,凳子面不大,坐着颇不舒服。可没想到的是,当犯人准备把凳子当作凶器的时候,居然完全无法利用。陈克没有当警察的经历,这从与陈克的交谈中就能判断出来。不过完全没想到的是,陈克除了能够提供各种理论上的支持之外,在这等属于“阴暗性质”的设计上,他居然能拿出这么多绝妙的思路。想想还真的是挺吓人。

张有良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一面挣扎,一面大骂。张自杰对卫兵说道:“先把他带下去,把张有良的儿子给提上来。”

证据收集工作远比想象的要轻松得多,张有良的罪行根本不是偷偷摸摸干的,对这等有围子的地主来说,他们的嚣张甚至超出了陈克的想象之外。这次审判的基准是地主们三年内对人民犯下的命案。同志们一开始对这种具体的要求不太理解,陈克不得不说了自己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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