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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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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太阳下沉地更晚,吃过晚饭,赤霞仍未褪去,范嘉志嚷嚷着要与范子旭下蜘蛛棋,“爹爹,我现在棋艺了得了!”

范子旭笑了一笑,帮着刘兰芝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我要帮兰芝料理完这些,你先上去吧,与子墨或者秦良一道玩耍。”

范嘉志望向巫泽,扬着下巴骄傲地撅嘴哼道:“哼,爹爹也知道我不愿与耍赖王下!”

巫泽瞪大了眼,有苦说不出,只好与陆离叫道:“师兄,他竟这样欺负我,你管是不管?”

陆离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化子墨踮起脚抚摸他的脑袋与他说道:“师兄,我陪你下棋。”

秦良呆呆地望着众人嬉闹,好生羡慕。虽然陆离等人待他不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人有一层无法捅破的薄膜,故无法彻底融入,虽然脸在笑,心中却是愈加惊慌。

忽得巫泽搂住他的肩膀,抬手轻搓他的下巴,轻浮地挑眉说道:“秦公子,想什么呢?”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范子旭含笑将众人扫了一圈,望见焕焕独自离去,给陆离甩眼提醒道:“折柳,你打算去做什么?”

陆离并未察觉,茫然应道:“啊,我?我想出去走走,顺便猎些野味回来,给子墨他们改善改善伙食。”在他说话之间,焕焕已然走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范子旭只好说道:“趁天还亮,快去快回。”

他点了头,正想问焕焕要不要一起,已然找不见她身影了,只能一人走出大门。

夕阳虽如火球,有茂密的树叶遮挡,倒不那么炎热,反而有些怡人的清凉。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林间,竟觉得有些空虚。想起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如今安定了,反而有些不适应,他想再经历一番波折,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地面啐了一口,笑道:“陆离啊陆离,你可真是犯贱,安稳还不好?”

离开玄武门大约二里地,他终于觉得有些心悸,便逮了两只山鸡往回走去。他未将山鸡的脖子拧断,怕死山鸡过了一夜会不新鲜。回到玄武门,他绑了山鸡两脚扔在厨房,关上门往厢房走去。

范子旭的房间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今日以巫泽嗓门最大,喊道:“不管,输了就是输了!不许耍赖!”

范嘉志叫道:“你不也常常耍赖!”

巫泽喊道:“哪有常常!我今日就没耍过赖!”

他站于门外,笑了有些时间,嘴角渐渐僵硬,心中想到:师父因我而死,我因感恩而重振玄武门,如今门下虽只六人,到底有了些许模样。便要迈腿回屋,余光瞥见隔壁房间烛光闪动,有一孤单人影坐在桌边。

他怔怔地望着那人影出神,抬起手欲叩木门,却在离木门一寸之远止了动作不敢再前,心中琢磨若是敲门,焕焕是否会答应?犹豫再三,他始终没有敲门,轻叹一口气,回自己房间了。

焕焕本坐在桌边读书,时间久了有些疲惫,伸展腰肢想要放松放松,见有一朦胧人影站于门外,即刻精神起来,睁眼挺胸,尚有半口气还未吐出便咽下,心“噗通噗通”直跳,

既渴望他敲门,又不愿见他,如此纠结,再无读书心思。

半晌之后,却见人影消失,又有开门关门声传来。她气地将手中书籍往地上一扔,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隔壁房间并不知晓屋外发生了什么,巫泽的声音依旧响亮,“子墨,冲右,冲右!”

夜深人静,唯有明月高照,虽不过一轮残月,正好与人心相互对应。

焕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陆离,气不打一处来,忽得坐起,捶床喊道:“笨蛋!大笨蛋!”喊完才想起他人俱已入睡,不禁抬手捂嘴,所幸并未有责怪声传来。

化子墨、巫泽等人年纪尚小,睡得很熟;有范子旭在身旁,刘兰芝睡得十分踏实。陆离听到喊声以为有人杀来,即刻惊醒,抓住身畔的半尘坐起,过了好一会才辨别出方才乃是焕焕的声音,虽不紧张,却是万分惆怅,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才躺下。

范子旭亦是闻声而醒,屏息凝神,察觉是焕焕喊声,猜测是呼喊陆离的,笑了一笑,轻挪脖颈让刘兰芝睡得更舒服一些,不久之后便再次入睡了。

夜风轻而不娇,带来些许腐烂的血腥味。

冯洛已然潜伏在暗处,将院内情状打量。他考虑过几种夺剑方法,最霸气的要数“烈日当头,只身赴龙穴”,转念一想:半尘与黑剑无名乃是十二名器排名前二,铁老会这样做定有其道理,只身赴龙穴固然霸气,若是失手被杀,可就划不来了;最保守的方法是挟持其中一人,逼迫范子旭交出黑剑无名,转念一想:此方法固然妥当,却有失颜面,毕竟我冯先生可是“江湖五天象”之一。

如此深思之后,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趁黑先掳一人,待到翌日天明再“只身赴龙穴”,倘若胜了,再好不过,倘若不幸被擒,好歹手中有人,便以此为筹码,将他们一一诛杀。

他本不知厢房在何处,张望了许久,以为书房是住人的地方,在周围转悠了许久,始终不见人影,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听到焕焕喊声,他知没有找错,循声而去,身子一轻,落在厢房屋顶。

他脚上功夫的确了得,能如此踏上屋瓦而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在屋顶翻了三四次砖瓦,依旧不见人影,很是气愤,忍不住要将这宅院彻底毁了。长吐了三口气,他终究平了情绪,落回地面,才看清原来厢房有上下二楼。

他不知哪间屋子住了何人,斟酌若是贸然闯入不免打草惊蛇,便躲藏起来,待到有人如厕出屋,好将他擒拿。

才藏起一盏茶的时间,他又有些恼怒,瞪着双眼在心中骂道:冯洛!你何时竟变得如此无能,连抢夺一柄剑都要这般畏畏缩缩!又在心中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学到以一敌百的无上功夫,吃这么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焕焕在床边呆坐了许久,四周虽寂静无声,却将心中落寞放得更大。她叹了口气,觉得内急,便欲出门放水,手才触到木门,忽闻开门之声,不由得紧张起来,将门打开一道细缝向外望去,见是刘兰芝,舒了一口气,心中想到:大约嫂子也内急,欲去茅房吧。

她正要开门呼唤与刘兰芝结伴而行,忽得黑影一闪,刘兰芝竟

凭空不见。她大吃一惊,忙破门急喊:“嫂子!嫂子!”

众人纷纷醒来,闻见焕焕喊声,顿时提心吊胆,握了刀剑走出门外。

范子旭走在最前,抓住焕焕肩膀低声说道:“怎么了!”

焕焕急道:“我刚才想去茅房,见嫂子走在前,欲与她一起,却见她凭空没了踪影!”

陆离亦赶了上来,听焕焕这样说道,心头一紧,与范子旭问道:“师兄,会不会是!”

范子旭低声说道:“来者不善!”

范嘉志亦是夺门而出,在他们身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咬牙切齿,握剑要与陆离拼命:“陆折柳,你又害我娘!你又害我娘!”

陆离心中有愧,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垂着头。

范子旭举手从范嘉志腋下穿过,封了他的行动将他抱入怀中,一边安慰道:“事情还未查清,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观察着四周,但见戚戚黑夜,唯有残月挂上头。

巫泽本与化子墨一间房,秦良来了之后,便三人同住一屋,闻见响动,亦提了刀走出屋外,站在陆离身旁向四周查看情况。

秦良胆小,怕刀怕剑,更怕黑暗,只好提了刀跟着走出,缩在巫泽身旁瑟瑟发抖。

巫泽道:“师兄,我们是否应当分散,去到各个角落查探情况?”

陆离道:“万万不可,敌暗我明,说不定对方正等着我们分散,好各个击破。”

范子旭道:“折柳所言极是,子墨,巫泽,秦良,你们与我保持半丈距离,切莫过远,亦勿太近。”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唯有清风抚墙带来些许的“呜呜”声,好似谁人在夜中哭泣。

范嘉志愈加心急,在范子旭怀中挣扎着要哭出来,“爹爹爹爹,我要娘!”

范子旭又何尝不是紧张,然对方隐于黑暗,要如何逼得他露面?他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好状态,脑筋开始飞转:少林试刀大会之后,玄武门才又重现江湖,至今一月有余,未曾发生什么事,故对方是来寻仇的概率小之又小;若是无仇,便是为利,此遗忘宅院之中,仅仅落魄八人,有何利可图?院中最值钱的怕要数我手中的黑剑了吧!

虽然并不确定,他还是试探喊道:“敢问阁下可是为我手中黑剑而来?”

冯洛掳了刘兰芝只是躲于拐角,闻见他喊声,颇为惊讶,却是不动声色。

他继续喊道:“倘若是为黑剑而来,还请不要伤害那姑娘,我将黑剑给你便是!”

冯洛已然心动,毕竟是老江湖,自然不愿相信,依旧不为所动。

他喊了第三声:“江湖上觊觎范某黑剑之人定是不少,说不定另有几人跟随阁下一同前来,倘若阁下再不现身,我手中这柄黑剑怕是要被他人夺去了!”

此番话语倒是让冯洛不得不在乎,自己为夺黑剑千里迢迢赶来,却遭他人钻了空子?思索再三,他终于挟着刘兰芝走出拐角,下巴微扬,将七人打量一圈,说道:“早听闻范子旭聪明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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