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才触及,青玄子心头惊疑,看似恐怖的人剑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所向披靡,反倒被自己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赤色剑罡一触而散,爆散作漫天剑气。
“人剑真谛不在剑意,不在招式,而在自己对剑道的理解以及修行,人便是剑,剑便是人。”张道全淡然说道,伸手一抛,赤宵剑入匣,随即握上了地剑昆吾。
“萧兄的意思是师祖他在传授青玄子天地人三剑?”云台有些羡慕的问道,莫说自己没机会学,便是连云杉师尊至今都未曾真正领悟三剑。
“初出剑时,真当吓人,可越接近青玄子剑势越弱,直至最后一触即散,他收了力,青玄子真正面对的不足万一。”萧殊坦然说道,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能否挡下全力的人剑?说实话,没有半分把握。
青玄子似有明悟,却听张道全第二剑出“凝意为神,定神为剑,八极苍茫,地剑。”
剑势一转,重若千山压顶,那立于镜湖之上的不再是一个剑者,更像是一座高峰,苍茫剑意浩浩荡荡,整个镜湖在这沉重的剑意之下,浅水三丈!
若说人剑是以心为剑,破万法,那地剑便是以神为剑,镇万物。
随着昆吾一剑斩出,青玄子身子沉重,脚下地陷石裂,可天问才出剑,那沉重剑势便自行散去,恍若不存。
至此青玄子真正明白了张道全的用意,他是在传授自己天地人三剑,亲身演示,让自己面对三剑,最后又收了力,不然自己怕是早已死在人剑之下。
张道全气息此刻变得有些紊乱了起来,连收人地两剑之力,即便是他这等根基修为照样难以承受,但这是自己欠下的,天问剑在前,自己如何心安?
“最后一剑,注意来,定宇为神,乾坤剑指,人地敬天,天剑!”张道全收敛心绪,昆吾入鞘,时隔数十年,再一次握上了天剑太阿。
由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即便自己手持天问,即便自己心入唯情,在面对天剑之时,就像乞丐面对这一位帝王,天剑威道,让人折服。
正是这三剑,成就了张道全剑道境界,可也正是这三剑限制了他追求的仙道,如今他早已放下,天剑不再如当初那般以威道压人,少了几分争强斗勇的意气,多了几分飘渺仙意,一手御剑,凌波而行,真正如剑仙一般。
这一刻,天问终于和太阿碰撞在了一起。
“天地人非争胜之剑,而是道剑,斩七情六欲,早年我虽创出三剑,却多为证己而拔剑,现在想来,无怪乎剑君一个仙字便困了我数十年,望你莫走我的老路。”张道全眼神复杂,那太阿剑只是轻飘飘的一拍天问,剑鸣不绝于耳。
在青玄子惊愕的眼神中,张道全如遭重创,持剑坠入湖中。
“师祖!”云台惊呼一声,立刻纵身跃出,想要拉住张道全,奈何距离实在过远,只能和子欣眼睁睁的看着张道全手持太阿,悄无声息的沉入镜湖之中。
萧殊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指湖中,平静道“去。”
红叶出鞘,轻轻凝滞片刻,跃入湖中。
这一趟来的确实值得,也许对于云台和子欣没有太多的收获,仅仅是看了一场玄之又玄的对决,但在萧殊眼中,这简直就是更进一步的台阶直接放在了面前,让他的剑道更上一层楼,这御剑术便是从那三剑中所明悟。
到达萧殊这般剑道水平,一点即通,何况张道全为了让青玄子看得明白,就连三剑施展的要诀都说的清清楚楚,这无异于直接传授,一旁的萧殊偷学的更轻松。
强行收回天剑,让张道全五脏受创,数处经脉开裂,甚至动摇了他的根基,但若要问他后悔吗?他必然会笑着说不后悔,天玑子因他而受了天道反噬,传授青玄子三剑,无非略尽心意罢了。
青玄子回过神来,惊呼一声真人,奈何已然不见张道全身影,心中羞愧自责难当,正想入水找他,却见一道红芒破水而出,张道全气息微弱,勉强抓着红叶剑柄被带出了水,飞至亭中,张道全跌坐下来,瞥了萧殊一眼喃喃道“便宜了你小子,全当还剑君一字之恩吧。”
萧殊微笑道“真人大度,不与晚辈计较,萧殊羞愧。”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等老夫恢复,非要看看你学到了剑君几层境界。”张道全笑骂道,一不小心动了气机,连连咳嗽,两人一番话说的云台摸不着头脑,但见张道全伤势沉重,也不顾那么多,急忙拿出一些丹药让张道全服下,俱是些固本扶元的灵药,就算是他也只有五粒。
“真人……”青玄子来到亭中,此刻他真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自己才是小人之心,心中对张道全再无敌意,只剩愧疚。
“我与天玑子本是好友,如今因私事累及他,是我不该,你无需自责。”张道全说罢盘膝而坐,服下丹药,水汽不断蒸腾,原本湿漉漉的衣服顷刻变得干爽。
青玄子闻言,俯首便拜,连磕三个头,个个脆响,额头见血。
“真人大恩,青玄子铭记五内,只是青玄子资质愚钝,恐辱没了天地人三剑威名。”青玄子声音有些颤抖,剑道一途,多数人都敝帚自珍,更别说传授他人,一些人即便是弟子都不会轻易传授。
“天地人三剑戾气过重,非常人所能驾驭,其实我最想你学会的却是仁剑,奈何你已成玄机门主,若可以,我反倒希望你永远没有用三剑的机会,你且记住,剑道最终修的不是剑,而是心,天地人不过表象,最终出剑的,是你的剑心。”张道全坦然受了他三叩首,示意云台将青玄子扶起。
青玄子目光低垂,就像一个听着老师教训的学生。
“你武道资质虽不高,但心性上佳,天玑子收你为徒,想来也是如此,将来未必没有登仙之日,莫要被凡尘迷了眼,吾道所求,不在胜负,登仙也非是为了长生,它只是一个求道的过程。”张道全将自己的心得感悟娓娓道来。
“哈哈,好一个登仙不为长生,只为求道,我原以为张真人是性情中人,不曾想也是个迂腐之辈。”笑声由远及近,就连萧殊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来这是谁,这般狂妄。
“何人妄语,也不怕咬了舌头?”云台噌的站起身子,嘲笑他无所谓,但嘲弄自家祖师却是不能忍,不管是谁,这个梁子青云宗接下了。
青玄子眯着眼手握天问,杀意凌然,不管来这是谁,都不该当着他的面如此侮辱张道全。
“我实话实说罢了,难道以张真人的气度,还容不得别人说两句,便要喊打喊杀不成?”一叶轻舟飘然至,白色长衫上佐着黑色羽翼花纹,黑发披肩,手持黑檀折扇,白色面具下不见面容,但却透着一股傲气。
“若师祖未受伤,你还敢这般狂妄不成?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只会嚼嚼口舌,让人不齿。”子欣怒骂道。
“小女娃,这你可就说错了,便是张真人全盛之时,这话该说,我还是会说。”那人轻笑一声,驱舟行至亭边。
“笑前辈何不去论武,反倒要来此处?”青玄子沉声道,面前男子正是笑剑客,不说其他,这标志性的面具,折扇,还有那狂妄自大的言行,身为玄机门弟子,这都认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
“难看难看,过家家一样的论武,不如来这钓钓鱼,不想却恰好撞见张真人,有幸一睹天地人三剑,笑某实感荣幸,只是张真人的言论,笑某却不敢苟同,难听难听。”笑剑客不咸不淡的说道,丝毫不给张道全颜面。
“笑前辈慎言!”云台厉声道,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天玄境高手,侮辱张真人却是不能,青云宗从不寻衅,但也不怕他人找事。
青玄子紧了紧手中天问,剑罡乍起,却闻张道全轻声道“大道万千,不拘一处,老夫看得开,笑剑客你若想论道,论武第七日,老夫自会奉陪。”
“好说好说,但今日我却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们几个后生也莫要逞能,问问张真人,你们可有一层胜算?不过若你能学会天地人三剑,到还有的一看。”笑剑客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是来找我的?”萧殊平静的笑道。
“嗯?怎么是个男的,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啊,你且给我看看你背上红伞。”笑剑客仔细打量着萧殊,似乎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不必看了,是这把伞。”萧殊打断了他的猜想,还真和剑老说的一般,这笑剑客自己就找上门来了,可萧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面前这个笑剑客给他一种怪异感。
“这怎么可能,你骗我,你拿把红伞就想骗我,那伞上可没有诗!”笑剑客声音一冷,冷然杀意顿时如风席卷,亭边杨柳微微飘动。
“有没有诗与我无关,你有事找我,我也正好,这把梳子有人托我交予你。”萧殊取出随身带着的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