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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顶天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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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逊自在大林寺火头僧子远手中学了那“柴刀十八路”之后,数年之间武功大进。原本与之不相上下的韦一笑等人立时不是他对手,便是范遥、殷天正等人与他过招,仗着刀法之利,也可稳稳占据上风。

明教众人大奇,一个个询问他这刀法来历。谢逊颇为得意的道:“承蒙大林寺子远大师厚爱,传来我这门刀法。哈,周颠,你真当我是喜欢劈柴么?其实我不过是在苦练刀法。如何,谢某如今的刀法还入得了你的眼罢?”

周颠瞪大了双眼,惊呼道:“没天理啊没天理,咱们这么多人一道儿在大林寺中住了大半个月。却偏偏就你一人入得了那帮和尚的眼?狮王,你快给我说道说道,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能骗到那帮和尚的?”

谢逊大怒,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去去去,人家是看某家资质过人,不行啊?”众人齐齐大笑,被二人逗趣的神情所逗乐。

谢逊生性豪迈,武功又高,同明教上下处得其乐融融,四大法王更是情同手足,五散人中周颠、说不得、彭和尚三人都与之交情甚好,剩下那两位也与他处得不差。五位掌旗使与他的关系更是融洽。再加上阳顶天的夫人甚是看重这个师侄,数年下来,谢逊隐隐有成为下一任明教教主的趋势。

光明顶禁地,一间密室当中,阳顶天奋笔疾书,不过瞧他模样,却面色苍白,显是受伤不浅。索性此刻是在密室当中,否则传扬出去,必生动乱不可。

阳顶天强行稳住体内真气翻腾,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疚,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尹教主遗命,令余修习乾坤大挪移神功有成之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今余神功第五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于此之前,令谢逊暂摄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不服者全教共攻之。”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得圣火令后,奉行三大令及五小令,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等他写到这里,面上闪过一抹潮红,随即又缓缓退去,心中不由得想到当日灵智的话语,自嘲道:“阳顶天啊阳顶天,当年老前辈说了这门功夫的特性,如果内功火候不到,是万万急不来的。倘若自己内功深了,即便知悉成昆之事,也不会将自己震伤。”他察觉到自身气力渐弱,拿出两张黄纸,以恭楷小字又开始书写起来,不过字迹已然逐渐潦草了。只见阳顶天写道:历代教主传有圣火令三大令、五小令,年月既久,教众颇有不奉行大小八令者,致教规废弛。余以德薄,未能正之,殊有愧于明尊暨历代教主付托之重。日后重获圣火令者,此三大令及五小令当颁行全教,吾中土明教之重振,实赖于此。兹将此祖传之大小八令申述于后,后世总领明教者,祈念明尊爱护世人之大德,祖宗创业之艰难,并致力重获圣火令,振作奋发,俾吾教光大于世焉。

写完之后,阳顶天停笔,深吸一口气,压制体内散乱的真气,从怀中掏出朱印来,在黄纸上连盖十余下,显得甚是郑重。他想了一会儿,又接着在另外那封书信上写道:余将以身上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若后世有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

写完之后,阳顶天又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心想:“这羊皮纸上的心法可是被我改过的,前几层尚好,练了顶多伤身,要不了性命。第五层至第七层,谁练谁死。夫人纳?休怪我绝情,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若是你还对我留有一丝情意,这心法自然不会落在成昆手中。反正谢逊他们都已知道后续的功法已被灵智老前辈改良过的。若是你将之给成昆那个狗贼,以他的心性,自然忍不住习练。我早晚有雪恨的一日。”他转念又想:“罢罢罢,我怪你又能如何?况且,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说到底,你当年不过是被我仗着明教势力强抢回来的。”他想到此处,眼中满是萧索之意,提笔又加了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耻可笑也。

而后,又花了些许时间,在信后画了一幅秘道全图,并注明各处岔道和门户。将之叠好塞入信封之后,珍而重之的在信封上写下“夫人亲启”四个大字。忽然,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从密室外传来,只听得一个女声道:“师哥,你当真要如此行事么?”

片刻之后,一个男声颇为焦躁的道:“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往后。”阳顶天面上再次闪过一片潮红,他已听出二人的声音,说话之人正是他夫人与成昆二人。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先是厉声喝道:“师哥,你若是下毒手害他,我绝不会饶过你的。”说完,语气转柔,求道:“我与你暗中私会,已万分对不起顶天,你若是再起毒心,那是天理不容。”

阳顶天闻言,心中闪过一丝安慰,想道:“夫人纳,你终究对我还是有一分情意的。”可没等他高兴太久,二人的绵绵情话不断落入耳中,阳顶天怒火上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原本相拥一团的成昆二人,听得到左首传过来一阵极重浊的呼吸声音。二人大吃一惊,对视一眼,均想:这秘道隐秘之极,外人决难找到人口,而明教中人,却又谁也不敢擅入。成昆低声道:“别出声,咱们去瞧瞧。”说罢,二人手拉着手,悄悄往左首走过去。只见阳顶天坐在一间一间小室之中,手里执着一张羊皮,满脸殷红如血。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时,阳顶天一见二人,涩声开口:“你们两个,很好,很好,对得住我啊!”说了这几句话,忽然间满脸铁青,但脸上这铁青之色一显即隐,立即又变成血红之色,忽青忽红,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了三次,终究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了。

成昆二人心中慌乱,他们知道阳顶天武功极高,一出手便能要了二人性命。二人偷情之事,居然被阳顶天撞个正着,你教二人如何不惧?

阳顶天的夫人猛然跪倒在地,求道:“顶天,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师哥下山,任何责罚,我都甘心领受。”她只盼望着阳顶天能放师哥成昆一马,不愿青梅竹马的情人是在丈夫手中,却全然没想过这话对于阳顶天来说,无异往伤口上撒盐。

阳顶天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娶到你的人,却娶不到你的心。”话语一落,阳顶天双目瞪视,忽然眼中流下两行鲜血,全身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阳顶天的夫人大惊,叫道:“顶天,顶天!你怎么了?”她叫了好几声,见丈夫仍毫不动弹,便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他的手,发现却已僵硬,再探他鼻息,原来已经气绝。她一下子瘫软如泥,喃喃的道:“死了,死了。”

成昆眼中闪过一抹快意,却不愿师妹伤心,知她过意不去,当下温言安慰道:“看来他是在练一门极难的武功,突然走火,真气逆冲,以致无法挽救。师妹,你别太伤心了。”

阳顶天的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悲痛,脑中浮现出多年来与阳顶天相处的场景,想起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与师哥成昆私会,究竟犯下了何等大错。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中默默的道:“顶天,我这就下来陪你。师哥,对不住了。”她悄悄将手伸入怀中,握紧匕首,不带一丝感情朝成昆道:“不错,他是在练明教的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正在紧要关头,陡然发现我和你私下相会。虽非我亲手杀他,可是他却因我而死。”说完这句之后,忽然一指师哥成昆身后,喝道:“什么人?”

成昆闻言,忙迅速的扭头。她趁成昆扭头之际,猛然一把将匕首插这自己心窝之上,登时气绝。

成昆回过头开,只见她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已自杀身死。悲痛难耐,仰天大吼道:“师妹!”内力鼓荡间,震的灰尘噗噗直落。

成昆双眼赤红,指着阳顶天的尸体骂道:“她是我生平至敬至爱之人,若不是你从中捣乱,我们的美满姻缘何至有如此悲惨下场?若不是你当上魔教教主,我师妹也决计不会嫁给你这个大上她二十多岁之人。”

说完,又指着他师妹的尸体悲愤的道:“我得到了你的心,却得不到你的人。哈哈哈哈哈。”说完,大笑起来,笑声充满悲凉,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了一会儿,成昆咬牙,伸出右手三根手指举过头顶,一字一句的道:“阳顶天,你是死了,我奈何不得你。但是你的明教还在世上横行。今日我成昆在此立誓,此生定当竭尽所能,覆灭明教。大功告成之日,当来你们两位之前自刎相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也不收敛二人尸身,随手一拍,关上密室石门,一扭头,沿着秘道走下光明顶。

成昆从秘道下了光明顶之后,展开轻功,一路疾驰,直奔出三四十里,直至力竭,才停下来,倚靠着一株大树,大声哭喊起来,声音悲呛,令人闻之落泪。

成昆哭了一阵,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夜,直至天明时分,才回到昆仑山下小镇当中。他略作洗漱,胡乱吃了些东西,直奔凤翔府谢家,寻徒儿谢逊共商颠覆明教的大事,以求爱徒随他报仇。他虽在光明顶上逗留,但一颗心全放在师妹身上,于明教的实际全不留心,他师妹也从不跟我说教中之事。他竟然没想到徒儿谢逊已在明教当中身居高位,这一去,又将生起不少事端。

谢逊今日心情十分不错,爱妻替他生下一个肉嘟嘟的大胖小子。这大半个月来,他甚至练武也少了,每日不是在逗弄儿子谢无忌,便是陪伴爱妻。他原是山中猎户,十五六岁才开始习武,拜在恩师“混元霹雳手”成昆门下之后,短短数年,一跃成为江湖上少有的好手。后来机缘巧合加入明教之后,每日也是练功不坠,最终成为赫赫有名的“金毛狮王”。不过他遇到爱妻之时,已年近三十。三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谓老来得子,霎时间将他这铁打的汉子融化,全没了半点明教护教法王的威风。

谢逊抱着儿子在院中傻笑,忽闻下人来报,言成师傅来了。谢逊大喜,忙将儿子谢无忌交给奶妈,自己出去迎接成昆。他与成昆数年不见,但是向来对与这个亦父亦兄的授业恩师敬重非常。此刻听到成昆拜访的消息,当真喜不自禁。

他走入前厅,成昆正坐在厅中喝茶。谢逊激动的上前跪倒在地,道:“师傅,您老人来的正是时候,弟子得了个儿子,您老人家已经当爷爷了。”

成昆闻言,也替他开心,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还不领着我去瞧瞧。”他如今已然四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也只有谢逊这么一个徒弟,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儿子。此刻听到爱徒得子的消息,是真心替他开心。

到了后厅,有奶妈将谢无忌抱出来,成昆瞧见谢无忌粉嘟嘟的可爱模样,心中的阴郁也冲淡了几分。

是夜,谢家大摆宴席,招待成昆。谢逊的父母、妻子均入席作陪,谢老爷子开心之下,更是拉着成昆畅饮了起来。成昆也将心思暂时放下,陪谢逊一家人闲聊起来。一时间,宾欢客尽,说不出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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