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小苗点点头。她记得，她记得他提起过的任何一条宝贵的“新闻线索”。尽管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不可能像当初幻想的那样将这一切公诸于众，但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她还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

“我曾经一度失去这个机会，但是现在，又失而复得了。”凌天的脑袋靠在靠背上，目光看着远处，从肖小苗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眼神中蕴藏着什么。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应该恭喜他吗？恭喜他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陷入了这么一个困局。他受到“造物主”的猜忌、监视甚至威胁她固然不安，但是当他得到信任、重用的时候，她也同样无法释怀。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从某个时候开始已经不能完全相信他是一个“坏人”，而担心他在他已经闯荡沉浮了十几年而且还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那片水域里失手溺亡？——这种杞人忧天的念头真是可笑得让她不由得耸肩。

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重填溢着她的胸口，让她只能选择默默地听着。

“除了艾晴柔送的那份‘大礼’之外，珈唯所做的努力已经成功地让他们相信‘废稿事件’其实是江北拓的陷害行为。”凌天似乎并没有去留意肖小苗的反应，继续道，“我已经重新获得他们的信任了。”

他解释得很清楚，然而却一点没有触及肖小苗心中最大的疑问。

肖小苗似乎忽然感到心中一疼，就连抬起头来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声音里都带着疲惫。

“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取得他们的信任，跻身他们的高层，在这群泯灭人性的渣滓当中平步青云？”

话说出口以后，连她自己都感到有点意外。她跟他之间的距离，好像之前并没有达到交流彼此的内心世界的程度。

凌天沉默了片刻。

“是的，很重要。”他的语气中没有肖小苗所试图寻找的哪怕一丝无奈和一丝不确定，“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目标，我可能早就死了。”

室内明明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但是肖小苗却突然觉得很冷，冷得连骨头和心脏都发疼。

“为什么？你明明跟他们不一样！”她冲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嘶吼。

是的，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尽管她没有办法说出来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有可能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但是她却愿意去相信，也希望他能够给她更多的理由去相信。

凌天转过身来，注视着一直不愿意抬起头来的她，双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温热，就好像他心底的坚硬正在融化。

“是不是因为什么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原因？”肖小苗还没有放弃猜测，“是不是……跟那张照片有关？”

凌天的双眸微微一动，片刻后才深沉地道：“我只能告诉你，是跟那张照片有关。”

得到了这条线索，肖小苗心里一亮，开始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寻找跟那张照片有关的一切。但是，无论是她游移的目光还是她分神的思绪，都很快被凌天的举动和目光擒住了，牢牢地锁定在他的眼前。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颊，又轻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几缕乱发，让她可以直视着他的眼眸，而他也可以好好地端详着她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眸刹那间好像变得不再氤氲莫测，微微闪动的眸光似乎透着一丝让人不敢相信是能从他眼中找得到的热切。“你说我跟他们不一样……”他的声音温柔动听得就像情人的叮咛呢喃，语气恳切真挚得仿佛带着一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哀求，“即便我给不了你任何有力的证明，你能不能也一直都这样，相信我跟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