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起身就往店子里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个冰棍给堂姐。我一看,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我吃的是五毛钱一个的牛奶冰棍,而三叔拿的,是两毛钱一个的冰糖做的。三叔自顾自的点了根烟,
“大姐,小澈以后就交给你了,嫂子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以后真的就要辛苦你了。”
三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真挚,大姑听了表情柔和了下来,随后对我妈说道,
“你就放心吧,就让小澈待我那里,没问题的。”
我妈点点头,我看了看我妈,心中也不好过,指不定她现在心里难受成什么样子。
当天晚上,我妈想再抱着我睡觉,当然,王文仲先生就被无限期额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可是爷爷让老爸进来将我带到了他屋子,说今晚我得到爷爷那里睡觉。爷爷的屋子我来过很多次,十分的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子上就一个砚台几只毛笔。其实爷爷的字也写的非常好,只不过听三叔说我爸似乎曾经遇到名师,从而“十年练一剑”,更加的青出于蓝。
爷爷屋子里面几乎没有装饰,四周的墙空荡荡的,唯一挂着的是一副旧框照片。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端庄的坐着,三叔告诉过我,那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奶奶。
我跟着我爸进爷爷屋子的时候,爷爷正在看着一本老旧的线装书,带着一副老花眼镜。
“文仲,你回去吧。”
我爸点了点头,恭敬的把门带上。
“小澈,爷爷还有点事情要忙,你先睡觉吧。”
我有些搞不懂,但也上了床铺就睡了,爷爷的床铺只有一张木板,一张毯子。连枕头都是用的以前的瓷枕,十分的硬,睡着十分的别扭,我索性就不睡那个枕头,将头直接搭在硬板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醒来之后,爷爷依旧坐在椅子上面,似乎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灯光依然亮着,这一晚我睡的十分的沉,似乎一闭眼睛然后一睁开就到了天亮。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就是那么一晚,爷爷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大姑在我家住了两天,之后,就带着我离开了吃水乡,我坐在车上,看了自己店铺,我妈已经是再次的哭了出来,三叔和爷爷也站在那里。爷爷站着朝我坐的车子挥手,一直到车子走了很远,视线已经逐渐模糊,最后到了拐角的地方,我看到爷爷似乎依旧在挥手。。。
我来到的新的城市,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建筑,人群,还有生活方式。这时没有漫天遍野的油菜籽,没有河沟和堰塘给我洗冷水澡,我变得沉默寡言,用一个外壳把自己包围了起来,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参加着,但没有融入大姑家的生活。
一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这是这边中学的楼顶,而我此时正站在楼顶上面,看着远处。那是火车站的方向,离开了吃水乡,再也没有一个小山坡来给我撩望远方抒发情怀,我就找了楼顶这个替代。这三年里我还是会经常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到的最多的就是南雨和那种蓝色的火焰,一开始是分开的,后来或许这两个梦出现的频率太高,居然融合到了一个梦中。我往往在半夜就被惊醒,之后很难入眠。
其实在这边也还过得去,除了没有零用钱和零食吃。我倒是学会了很多,比如隐忍,比如看开之类的,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的缘故,这里也不是我的地盘,也没有小弟整天呼来喝去的,反而让我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这是一个星期六,而我则刚刚被从辅导班里面赶了出来。我大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这学校为了多收点钱,就在周六日办了各种兴趣辅导班,说是教师子女可以免费上,我什么都不行,唯独数学猛的一塌糊涂,就到班主任那里就报了个数学班。大姑肯定是不会给我交钱的,即使愿意,姑爷那一关也不好过,所以我就怀着蒙混过关的心态跑去上了,才第二个星期,就被赶了出来,说我只是侄儿,我堂姐已经去美术兴趣班坐着了,我算不了数。
当时小爷提着书包就走了出来,边走边小声的骂了句“龟儿子”,我想着自己怎么地也算是个教师子女吧(我妈确实是老师,只不过是在吃水乡)。我知道这些年爷爷每个月都会打钱给大姑家,让把我生活管好,谁知我没怎么长肉,堂姐倒是越来越胖,到了现在一个脸圆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胖娃。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除了想回家之外,自己过的乐呵就行,倒是很学会了一些精神胜利法。
在楼顶吹了一阵风,我稍微有些火大的心绪平静的下来,楼下是一条街,人来人往热闹的不行。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就蹲在街角,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这三年来,我没少看到板板,这家伙就是今天看到的一个。这玩意似乎也发现了我,一双眼睛悠悠的盯着我看,
“呸。”
我向着旁边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想的是壮一下胆子,但脑袋却不由自主的移了开来,不敢再继续看楼下的那个位置,我心中有些忐忑,骂了自己一句,以为自己不怕,终究还是在骗自己。
总算到了放学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这个学校的学生像是一群蜜蜂一样一涌而出。我也离开了楼顶,向着大姑家走去。。。
周六日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又到了上课的日子,这天最后一节是美术课,我正在发呆,等着放学,想着自己何时可以回家,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想着爷爷,想着我父母还有三叔。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天巨响将我惊的差点跳了起来,“锤子哟”就要冲口而出,但是被我硬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号称“猛男的”美术老师正在我面前,一把尺子稳稳的粘在我手旁边的桌子上,刚刚这玩意差点就打到我。这家伙真名“任蒙”,也不知道他老爸是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不过他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名字,上美术学生稍有不听话,就立马把那货的铅笔水彩笔尽数折断,或许他觉得一把塑料管子捏在手里折断的感觉很爽还是怎么的,不知道多少人的笔都遭了秧。
这货一下子打开我的笔盒,随后面上也惊了一下,然后怒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