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我进来,三叔都没有问我到底去给谁上坟。这货平时做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说的难听点就是粗线条。当时的表情已经让我觉得不对头,这货昨晚肯定出了门,在联想起我看到那一堆灰烬里的东西。。。。
我把这些都憋在心里,这货打死都不说我也没办法。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家里吃的那叫一个好。又是中药又是老鸡老鸭的炖汤,我妈一副不把我弄的直追胖子就不罢休的模样,每次自己不吃饭,就一个劲的守着我,
“屁娃,这块胸脯肉最补,赶紧吃了。”“屁娃,吃个翅膀,大补,炖了药的别浪费。”“屁娃,吃完再喝两碗汤,药和营养都在汤里头。”。。。“来,文秀,这个鸡屁股很补,你负责吃了。”。。。
这次倒是没有看到奉二那锤子货,我去他家门口晃悠了两圈,问了旁边一个布鞋的大爷,
“哟,你是王老爷子那孙儿吧,听说你在外地读大学咧。有出息哟,当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才多大点,几个娃伙起凿的很(凑在一堆很淘气),当时我就看出来就数你最有出息。”
这老大爷居然认识我,一开口搞得我相当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说记不起有他这么个人,搞了两句“你老身体还这么硬朗”之类的赶紧问奉二的情况。这老大爷拿着块皮子一边比划一边抽着叶子烟。
“奉小二啊,跟着亲戚出去打咧,这娃子去年打架过孽的,把下坳那挡头(一个地方)的一个娃子弄来住院了(打进医院),医了一两千块,被他老汉揍的凶得很,后头赔钱的第二天就提着包包出去打工咧。”我在心头骂了一声****的,走了一年,我一点消息都没有。还记得当初他被弄进虬龙岭,被搞到那井里头,我被吓个半死,只身冲进去找他。这次回来三叔才告诉我他似乎是当时脑壳受了震(脑袋出了问题),反应等各方面居然都不如以前了,长大之后整个人有时候显得稍微有些懵。
我心头说不出的难受,当时我不懂这些,只觉得救出来之后就好。现在想起来,奉二被弄进去那么久,虽然魂魄救了出来,怎么可能不多少受些影响。没想到的是,到了长大才体现出来。即使是稍微的脑壳不灵光,但对于我来说,都是大事。
我叹了口气,又是看了一眼奉二家那紧紧关着的大门,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然后转身朝着街的这头走。。。
总算是到了三叔说的日子,一大早三叔就把我吼了起来,然后穿的规规整整的,跟着我老汉就出了门,朝着虬龙岭走。我妈本来想跟着去,我爸跟她说了两句什么,她一副气不过的神色,直接端起碗就回了厨房。
一直到出了街村很久,远处的虬龙岭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绵延的高山与吃水乡的小丘陵地带形成鲜明的对比,郁郁葱葱的山岭越来越近,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话,三叔这货也出奇的没有抽烟,最后,我们走到了山前,才发现,一大群人早已经是等在了上山口的位置。当中的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拱着背看着我们,居然是麻爷爷,而麻爷爷身后站着的是两个老头,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见过,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麻爷爷和两个老头后头的空地上,一群汉子静静的守在一个棺材边上。一旁还用麻绳捆着一块大碑石头。
我爸快速的走了过去,我和三叔赶紧跟上,“麻叔,两位叔伯,让你们来家里休息一晚上再来,你们硬是不肯。。。”
麻爷爷脸上没什么表情,用一只眼睛看了看我爸,然后居然骂了一句,“我去了你屋头,谁来看着你娘?你以为老子已经老的动不得了?”
然后管都不管我爸,顺便也无视了笑眯眯的叫“麻叔”的某人,直接拱着背走到了我面前,一只满是皱纹的手就伸了过来,我只觉得脸上疼的不行,
“澈娃娃,都这么大咧,来我好好瞧瞧,小伙子长得这么撑展(精神帅气的同义词)。”
好些年没看到他,麻爷爷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背也拱的更加厉害。已经是比我挨了一个多头,我不敢躲,忍着脸上的感觉叫了声麻爷爷,然后他竟然直接来牵着我的手,一张脸笑烂了。转过脸去,又是一副表情,对着我爸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在夯王墓的时候,当时似乎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了一幅场景,那就是千里之外的王家祠堂,麻爷爷猛然睁开眼睛的一幕。这时候我肯定不敢问,三叔招呼了一声,然后和我爸当先朝着虬龙岭走去。一群汉子抬起了棺材,大喝了一声“上路”,随后漫天的符纸撒下,虬龙岭一眼望不到头,在一路哗哗的符纸中。一群人慢慢走了进去。
三叔和我老汉走在最前头,一个罗盘已经是拿在了手里,边走边朝着上面瞅。我老汉背对着我,我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终于,走了个把小时,已经是不知道进了多深的地方,然后一片极大的空地出现在眼前,周围的树都已经被砍了,地面相当的平整,当中一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