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横冲直撞,真是烦心,”司机说着要启动汽车。
“等等,”谢嘉禾出声止住他,同时目光跟随着小女孩。
谢嘉禾记忆力很好,而且很细心,他对这个小乞丐还有印象,他看见她跑过去扯抱住另一个乞丐。
“好了好了,没有再打你了,他们都被吓走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孔瑕紧紧抱着虎子的大腿,她的身高只能够着这个部位。
虎子一边惊喊怪叫,一边挣扎,还有手扯她的头发,打她的头,拽她的胳膊,她的脸颊破了流血,手臂也被揪得生疼,可是她依旧死死抱着他不放开。
周围的路人纷纷捂鼻,满脸惊怕的对他们避而远之。
不知过了多久,虎子才慢慢平静下来,浑浊疯狂的双眼才有了点点清醒,却依然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而孔瑕被他打得浑身是伤,地上还有她的头发。
她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受了‘虐待’似的,仰起头看着虎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虎子哑着嗓子,呆呆傻傻的说,“疯丫头又发疯了。”
孔瑕松了一口气,扬起一抹淡笑,“你受伤了,走吧,我们回去给你治伤。”
同样受伤不轻的孔瑕却搀扶着人高马大的虎子,一瘸一拐的走远,转进昏暗的巷子。
“Laurent,我们可以走了吗?”
罗斌小心翼翼的问。
谢嘉禾收回视线,“走吧。”
汽车继续疾驰,电话已被挂断,谢嘉禾却没有再回拨过去的心情,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刚才,那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神柔和得不像是看长辈,而更像对待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还有那个笑容,无奈、苦涩、苍茫的令人揪心,在那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孔瑕不知道虎子和那几个流氓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让他们对他下手这么狠,虎子躺了整整半个月都站不起来,期间邑城还下了两天暴雨,不知谁把公共厕所弄堵了,粪水四溢,孔瑕在良心发现的街坊帮助下,把虎子移到一栋筒子楼的楼道里。有两个好心的阿婆实在看不过去,给他们送来了一些伤药,社区诊所还义务帮虎子包扎伤口。对此,孔瑕非常感激。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冷酷不是吗。
在虎子病重不起的那段时间,孔瑕都独自出去‘工作’。她早已不是曾经的孔家大女儿,再也享受不到祖父母的荣耀和宠爱,乞讨与她不值钱的自尊心不冲突,但她从不主动问人讨要,大多数时候,她只把碗放在一边,爱给不给,自己去翻垃圾箱,捡瓶子和废纸。
她在街上一家商场的背面固定的地方划出一片区域,然后把所有的垃圾规规矩矩的整理分类,就像她前世自己纤尘不染的书架。身为一个乞丐,即使人无法体面,也要让自己处在一个整齐的环境里,这是她做人最后的底线。她随身还带着一把笤帚,她每天都把自己的区域打扫的干干净净,连附近的清洁工都过来对她表达谢意,说她减轻了他们的劳动,说她懂事,说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讲究’的乞讨者,还是个孩子。
而这条街是谢嘉禾从公寓来往公司必经之路,于是那天之后,他经常看见,这个眼角还泛着青紫的小女孩,按时清扫路面,把垃圾归类,然后拖着比自己大几倍的垃圾袋走在路上。
不知不觉,谢嘉禾养成了诡异的癖好,每当车开过来,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找寻这个小小的身影。一看见她,他的心情就会神奇的变好,觉得那些来自家族的压力简直不值一提。
红石基建上午召开股东大会,在会上,谢嘉禾与公司几个股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这些人反感他,他早已有心理准备,谁会喜欢从总集团空降下来的领导者,还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
谢嘉禾不想呆在办公室,索性比往常提前离开公司,而且没有通知罗斌,他想独自在邑城走走散步。
高档商务区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但是谢嘉禾还是引得不少人回头,居然还有年轻女孩拿出手机偷拍。谢嘉禾习惯了这种瞩目,从小到大,他周围围着的女孩永远比别人多。
他随意漫步,鬼使神差,居然走到自己上下班经过的那条街,街上商铺繁忙,各种昂贵精致的商品琳琅满目的摆在玻璃柜台上,打上亮丽的灯光。
谢嘉禾一眼就看见蜷坐在墙根的小女孩,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看得正入神的孔瑕忽然感觉视线暗了,不由抬起头,
然后她怔愣住,她是不是看到了一团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