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崔老爷见黎叔儿用一件破衣衫就让金风寸步难移,心中亦知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法力深不可测,自己实难有把握在一招半招之内,将其一举击溃或拿下,踌躇了一下,正自盘算如何结束这场完全受控的战斗,就听见牢狱外面传来嘈杂纷乱的声音,侧耳细听,不断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不好了,长毛打进城来了,男爷们都上城口御敌啊……”
听到太平军攻破了沧州城,黎叔儿、杨亿、魏二苟,连同那崔老爷,面色都是为之一变,其惊讶程度完全一致,那就是:这怎么可能呢?
当下,黎叔儿同那崔老爷几乎是同时收起了各自的神通,崔老爷朝黎叔儿看了一眼,声音干涩地说道:“相信你我生死一战为时不会太远,今日暂且罢手,若何?”
黎叔儿点点头道:“本真人亦是无心再战,他日若是狭路相逢,各安天命就是了,你走吧。”
崔老爷没有说话,只是裹紧了身上的黑袍,那些已经所剩无几的妖灵悄无声息地附在崔老爷的身上,他便带着那些同样面带惊惧的手下急匆匆地离开了牢狱。
待那崔老爷一伙走后,黎叔儿带着杨亿和魏二苟进到那鬼屋里,又匆忙看了一眼那通往地府的鬼门关,呆了一下,只听得外面已然是人声鼎沸,黎叔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此番是无法确定这里是不是地眼了,咱们爷们先出去看看外面打底咋样了吧,唉。”
当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出牢狱,就见外面一队队的清军和乡勇是队形散乱地西城门方向跑去,其中还夹杂着大量持着斧头、铁叉的乡民,仅从那些兵勇脸上凝重且透出恓惶的表情,即可猜测出西城门是危在旦夕。
趁着乱劲儿,黎叔儿他们三人也跟着向西城门跑去,远远的,就见西城门方向是狼烟滚滚,炮声隆隆,各种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近到城前,赫然看到西城门已经被劈山炮击碎了半边,无数的太平军士兵举着刀枪利斧,从那城门前的障碍物上攀爬而进,对着那堵截他们的清军是切瓜砍菜般地一阵斩杀,清军士兵也很凶悍,是死战不退,一时间,方寸之地的城门下是血流成河,死者枕籍。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黎叔儿无限感伤地叹息道:“华夏神州,为何总是要陷于内斗而不可自拔,难道这真的是劫数难逃,还是人祸使然?”
“行了,叔儿,都这模样了,您可别抒情了,咱们倒是帮哪头儿啊?”魏二苟见沧州城情势危在旦夕,哪有心思听黎叔儿感时伤怀,一迭声地催促道。
“当然是帮着守城啊,太平军都杀红眼了,这要是进了城,必保得屠城,苍生何辜,遭此荼毒……”黎叔儿看着那些本是同枝同脉的龙的传人,却彼此如千年宿敌般相互疯狂砍杀的太太平军和清军士兵,神情悲侧地扬天一声长啸,旋即扯下一幅衣襟,将脸蒙上,便加入了阻击太平军的战团中。
一见黎叔儿如此老当益壮,如此生猛异常,杨亿和魏二苟怕他有个闪失,也扯下衣襟蒙上脸面,紧随黎叔儿,也加入了残酷而血腥的白刃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