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如潮带领好容易集结起来的援军赶到城西门的时候,一见那些清军正奋力堵住城门,不由一阵惊诧,遂厉声问道:“不是那长毛已经打破城门了吗,尔等是如何战退强敌的?”
那些清军见是沈如潮来了,未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情焦急地四下张望,寻找黎叔儿他们三人,却怎么也寻不见,顿时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竟将那沈如潮晾在了一边。
“咄,尔等为何这般模样,且回答本府的问话!”沈如潮见那些士兵如此行迹异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一阵恼怒,遂高声呵斥道。
这时,一名把总模样的军官才似清醒过来,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含泪喊道:“弟兄们,方才救了咱们阖城百姓性命的,莫不就是黎老神仙和他老人家的徒弟吗,老神仙是怕连累咱们,才会悄然遁去的,咱们就遥空拜谢老神仙的恩惠吧!”
说完,那些清军士兵黑压压跪倒在雪地上,嘴里乱纷纷地喊着“叩谢老神仙”的话语。
沈如潮铁青着脸看着那些跪在雪地上的士兵,刚才一路疾行出的一身热汗瞬间变得冰凉,沿着脊背流下来,让他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与恐惧,这些士兵明知府衙已将黎仕其师徒列为通缉要犯,却当着他的面跪拜黎仕其师徒,分明就是在蔑视自己的权威,甚至是在当面向自己示威,表达对府衙将黎仕其师徒列为通缉要犯决定的不满,大敌当前,守城的士兵却公然与府衙作对,如此下去,沧州城危矣!
沈如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脑袋,紧绷的嘴唇里迸出一句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话语:“黎仕其,尔一再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本府与尔师徒誓不两立……”
此时,黎叔儿、杨亿和魏二苟已经沿着城墙跑出老远,一路上,到处都是慌乱奔走的百姓,一家老小或坐着骡车,或步行,一个个均是神色凄惶、满面悲色地向乡下方向奔去,似乎想在暂时远离战火的乡下寻得片刻的安宁。只是,一旦沧州城被攻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太平军必定会到乡下大肆搜刮军粮辎重,这些百姓又怎能避过太平军的刀锋!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还是百姓苦,这个乱世道,何时才是尽头啊。”看着那些拖家带口、沿途悲号的逃难百姓们,黎叔儿喟然叹息道。
“行了,叔儿,您就别替劳苦大众操心了,咱们还是麻溜回去看看雪儿和伊伊咋样了吧,啊!”魏二苟心里惦记着柳若雪的安危,杨亿又何尝不对钟离伊牵肠挂肚,遂一起看向黎叔儿,意思是咱们这就走起吧,叔儿。
黎叔儿安能不知杨亿和魏二苟的心思,促狭地一笑道:“你们这两个竖子啊,心中只有儿女情长,全无家国天下的远大志向,真是枉费了叔儿苦心栽培你们,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唉!”
“我们俩还都是单身狗呢,尚未娶妻成家,您就想让我们舍生取义、报效国家啊,您觉得这么做真的合适吗?”杨亿理直气壮地冲黎叔儿龇牙一笑,完全不觉得自己和魏二苟这么做有什么可寒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