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完女优性感的臀部,我沮丧地点起烟,心想全世界都他妈有病,唐丽有病,女医生有病,我他妈也有病!走廊里空空荡荡,我面对抢救室呆愣愣地抽烟,直到门突然打开,躺在病床上的唐丽被几名医生推过走廊,其中一个回头恶狠狠地朝我嚷不许抽烟!我想骂,但声音哽在嗓子里出不来,咽喉干哑难受。医生们和唐丽在前方转角消失不见,再次留下空荡荡的走廊和呆愣愣的我。
都他妈有病!我迷迷糊糊地躺在走廊椅子上,一边暗自咒骂一边浮想着女优性感的身材昏昏欲睡。支离破碎的影和错乱的画面纷至踏来,我茫然飘离、旋转,在恍惚的黑暗中无止境地坠落。这种感觉非常可怕,小时候一个人睡时就常常怕出一身冷汗。我妈曾给我找了个法号叫“广德”的和尚,和尚翻了半天我的眼皮后说我是人魔转世,恶鬼投胎,之后开始大念佛经,又写了张什么符烧成灰搅进水里让我喝,最后交待我妈说要经常带我烧香拜佛,严加看管,否则阎王索命,冤魂来犯。和尚这番骗钱的鬼话说得我妈非拉着我立马皈依我佛,从此隔三差五带我到庙里上香,给广德送钱送礼。广德看我妈有钱,非收我做俗家弟子,还给我取了法号“慧净”。在佛主的保佑下,我玩世不恭却心安理得,半生飘离,我觉得我活得挺没意思,但我不知道怎么活才有意思。广德的解答模棱两可:人生如朝露,凡世种种,终散烟云,所见非实,所感非真,心中有佛则万法皆空。每次心慌意乱时,我便努力在心里构建一尊大佛,紧紧抱住大佛忏悔:“佛主,弟子不小心捅了唐丽,切莫怪罪!”
“我佛慈悲,捅了就捅了,不怪你。”
声音相当熟悉,我抬头来看,发现佛主变成了披着袈裟的肖飞,于是猛然惊醒。肖飞正一脸坏笑地拍我的脸:“醒醒,兄弟。”
醒来以后我和肖飞到病房里看了看唐丽,唐丽面色苍白如死,睡得异常平静。我渐渐难过起来,真想为这个不幸的女人狠抽自己两巴掌,唐丽啊唐丽,重新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不要在我这棵烂树上吊着了。唐丽比我大两岁,我们在一起将近五年时间,五年来唐丽一直照顾我的生活容忍我的放纵。我多次想过要好好珍惜唐丽,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我和肖飞干过太多混蛋的事,唐丽为我这些烂事哭过多少次我已经数不清了。我们把女人和自己都看得很轻,把心磨得很硬,就像广德和尚说的心如磐石。我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从不为谁哭泣,不为谁柔软。
我摇头叹息,肖飞朝我“哼”了一声,两人对视苦笑。
从医院出来我们到附近一家夜宵店吃砂锅面,折腾了半夜饿得不轻,吃面的时间里肖飞这个那个地问不停,我烦感地嚷你他妈是警察啊!正巧这时那位说我神经病的女医生走进店门,看到我后先是一愣,随即扔给我相当鄙夷的眼神,而我瞬间又联想到某个女优,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打招呼,哄她与我们同桌。女医生装模作样,但我红尘老练,一眼就能断定此女绝非正经货色,正经女人长不成这样的身材,女人风骚的身材都男人培养出来的,就像我的唐丽。
女优一脸不情愿似的坐下,肖飞抢先一步靠近搭讪,先递出名片,自我介绍鄙人姓肖单名飞,房地产公司小老板一枚,这两年经济不景气,赚点千八百万的小钱。女优捧着肖飞的金名片端详半天,肖飞趁势套近乎,几句轻佻的玩笑话就逗得女优乐不可支。我很不屑地埋头吃面,对肖飞夺人所爱的卑劣行为深感可耻。
“周晓芸?这名字太熟悉了,对吧?”肖飞朝我挤眉弄眼:“小学五年级时班里来了个插班生,名字就叫周晓芸,长得像蜜一样甜。我俩天天给她写小纸条,争着抢着帮她值日做卫生,整天围着周晓芸转,被迷得像两条哈巴狗一样。是吧,兄弟?”肖飞每次主动搭讪听到对方名字后都用同一套说词:某某某,这名字太熟悉了,把我俩迷成两条哈巴狗。通常情况下,只要对方足够骚,对这番变相的赞美总是欣然享受,要遇到更骚点的,就嗲里嗲气地说声“讨厌”,再和你媚笑几声,继而对我们这样的坏男人倍增好感。
“讨厌。”周晓芸佯装正经地媚笑。肖飞继续虚构插班生的故事,说周晓芸如何漂亮,身材哪里好,学习多么优秀,从小学说到初中再到高中,把虚构的周晓芸和真实的周晓芸都哄成了女神,乐得这****恨不得被我俩当场**。
我相信女人在变成****之前都是纯洁可爱的,女人的纯洁勾出了男人坏的本性,男人想方设法地把女人变成****并同时想像另外一个纯洁的女人,于是诞生了一个新的****和一个新的坏男人,而新的坏男人继续想方设法地把另一个纯洁的女人变成****,周而复始,世上的****和坏男人无不始于纯洁。这样的恶性循环让我们原本纯结的世界越来越脏,让坏男人越来越坏,****越来越骚。当然,我不否认这世上有真正柏拉图似的爱情,但我从不相信,因为我的世界已经脏得无可救药。高中时我爱上隔壁班的语文科代表,人长得普通,又是农村来的孩子,我当时因为痴迷于文学小说,与她在图书馆多次畅谈巴尔扎克聊菲茨杰拉德,不知不觉两人好上了。好了快半年,我准备听从肖飞的意见和她再进一步发展,但她死活不肯,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直到一年后她突然怀孕辍学,我才彻底清醒,从此不再相信任何爱情。后来我告诉唐丽和这个农村女生的经过时,唐丽自信满满地说一定能改变我,让我做回纯真的文学青年。我说唐丽你别突然怀孕就好了,唐丽急得赌咒说我要是背叛你就让你一刀捅死我!五年来唐丽的确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而我非但没能在唐丽的感召下变回纯真的文学青年,反倒一时冲动捅了她一刀。想到这里我暗自悲伤起来,看着眼前这对****和坏男人,我茫然若失。
填饱了肚子,心里却空落落的。肖飞仍然眉飞色舞地取悦周晓芸,周晓芸仍然一脸骚相。我独自点烟抽了一支,不耐烦地打断肖飞:“你俩有完没完,直接到宾馆开房不就得了,少在这现眼!”肖飞敷衍一笑,周晓芸羞得满脸通红,估计没少在心里骂我神经病。
“对了,祥子约我们明晚在‘海鲜城’吃饭,说有大事宣布。”肖飞把手搭在周晓芸肩上,周晓芸低头喝凉透的面烫。
祥子是我们大学舍友,毕业后留校考研,之后在农科院研读博士。此君家境贫寒,大学里我和肖飞资助过他几次,对我俩一直感恩戴德,称我们是他人生中的伯乐。我们这两位伯乐曾试图点化他领他到夜店挥洒青春,谁知这家伙一进夜店看到台上的艳舞女郎居然吓得当场晕倒,还不如我师傅。夜店事件以后我们对祥子充满了鄙视和敬畏,除了交作业写论文之外没有过多交往。直到毕业聚餐那天,祥子猛地跪在我和肖飞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我俩的恩情,弄得我们在全班同学面前尴尬不已。我和肖飞既把祥子看成兄弟,又把他当成神经病。这家伙不谈钱不谈女人,活在与我们完全背离的另一个世界,既让我们自惭形秽,又让我们觉得可笑。
“祥子天天在农科院种玉米,能有什么大事?”提起祥子,反观自己今晚的作为,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陈婉回来了。”肖飞点上一支烟:“前两天在校友群里看到有同学说陈婉最近回国,祥子准备和陈婉订婚了。”
陈婉?我心里一惊,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起身告别这对狗男女,一边想着陈婉一边走回医院。唐丽睡得格外安详,我一动不动地凝视她安详的脸,不知不觉陷入各种纷乱的回忆:有高中时和肖飞一起坐在河堤上整夜喝啤酒的场景,有第一次见到唐丽时她那灿烂的笑容,有农村女生背靠在我肩上朗诵拜伦的诗,有毕业后我身边接连出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