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香偶忽然有些羡慕她,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一样,藏在画中,永远永远沉睡不复醒,那该多好,这样,她就不必再去想裴喻寒成亲的事,不必每次一想,就心如刀割。
她从恍惚中回神,想到上回她把画搁回去的时候,抽屉里还有一只小匣,便顺手掏了出来,结果打开一瞧,她大吃一惊,匣内放置的,居然是那枚半月玉佩!
可、可这枚玉佩,不是一直被裴喻寒贴身携带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轰隆若被炸开,难道这是另一枚玉佩?与裴喻寒身上的玉佩,本是一对?如果拼凑在一起,便是寓意吉祥的“花好月圆”。
那么,这个玉佩为何被孤独地放在这里?它的主人又是谁?
叶香偶正想得绞尽脑汁,因此没注意已经回来的裴喻寒,当他走进屋内,叶香偶就那样举着玉佩愕然抬首,桌案上还摆着那幅画像,此情此景,真可谓犯案未遂,被抓当场。
裴喻寒看到她手上拿着玉佩,脸色瞬间一白,显然十分震惊。
完蛋,被发现了!叶香偶紧张到心脏都快吊到嗓子眼了,结结巴巴地开口:“裴喻寒,我……我……”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抖,半月玉佩从手中脱落至桌上。
裴喻寒见状上前,赶紧将玉佩拾起,仔细查看是否有磕损的地方,大概是没事,他轻微松口气,用袖子轻轻拂拭一番,重新搁回匣内,尔后目光又移向画像上的女子,他眉目低垂,仿佛不敢触碰般,手指在半空凝滞一阵儿,才小心翼翼地抚上女子的嘴角。
那个时候,他的三魂六魄都似被画上女子给吸走一般,忽视掉世间一切,只是摸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一遍又一遍,恨不能一辈子。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不过现在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反而令叶香偶愈发毛骨悚然:“裴喻寒,我……我是因为好奇……所以才会……这个女子……”
“不是你。”他打断她,缓慢抬起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独通红的双眸里噙满泪水,“她只是,跟你长的很像罢了。”
裴喻寒他……
叶香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思绪已是乱成一团,下意识开口:“那她在哪儿?”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裴喻寒的眼泪一下滚落而出,喉咙跟被人扼住般,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是我……当初一念之错……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想他那样冷漠傲慢的一个人,哪怕在梦里,叶香偶都梦不到他哭泣起来的样子。
可这一刻,他流着眼泪,告诉她,那个女子,不是她,只是跟她很像罢了。
一时之间,叶香偶感觉心口痛得近乎窒息,关于那个女子是谁,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突然也不想知道了,启唇问:“就因为我长的像对方,所以你才会接受我这个表妹?让我住在裴家,供我吃供我住,才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对我好?其实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裴喻寒眼神恍惚地看着她,半晌,答出一个字:“对。”
叶香偶觉得眼前有一瞬天昏地暗,待视线恢复后,猛然推开他,夺门而出,在园中飞快的奔跑,一路上,眼角似有凉凉的液体随风而逝,她冲回镜清居,翻出那个令牌,推开惊惶失措的翠枝,又来到树下,逾墙而出。
她雇了一辆马车,驶到四净胡同的临莲墨斋,那掌柜看到她手中的令牌,神情一愕:“公子爷今日正巧在,请姑娘随我来。”
叶香偶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拐拐绕绕,不久来至后院的一间精致房舍,屋外几卷草帘,几丛绿篁,古朴而别有意境,当对方推开门,眼帘映入那道熟悉的墨衣瘦影,纪攸宁正坐在桌前,执着手里的一支玉簪,看见她,意外地站起身。
“纪公子……”叶香偶再抑制不住眼底的酸涩,宛如小鹿一般,飞快扑入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