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身而立,淡定自若,完全不像身陷困境之态,倒仿佛只是来赏景弄琴的。
他越是不卑不亢,张长坤越是恨得咬牙:“裴喻寒,你还记不记得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与此同时,叶香偶在一旁大叫:“裴喻寒,你是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你明知他是故意引你来的,你为什么还要一个人?为什么连黎延也不带?”
裴喻寒压根不搭理她,冲张长坤道:“我已经来了,你放她走。”
张长坤哼哼两声,摇了摇从叶香偶耳垂取下的那颗珍珠耳坠,另一颗夹在给裴喻寒的信里:“你放心,等咱俩的事了结后,我自然放了她,虽说你是君子,但我可不是。”
裴喻寒眉宇间颦出一道深痕,随即以手抵唇,忍不住低咳两声。
张长坤挑眉:“呦,瞧瞧,生着病也要赶来救心上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我现在算知道了,原来她才是你的心肝宝贝,难怪当初为了她,你那么大费周章地整我,害我一生破相,这个仇,我今日一定要报回来!”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样。”裴喻寒不耐烦道。
张长坤笑容阴恻恻的,一字一顿:“在我面前跪下。”
叶香偶一惊,她知道像裴喻寒这种性情的人,自尊心比天还高,要他下跪,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她正想着,就被张长坤狠狠扯住头发,头皮险些被撕扯下来,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裴喻寒跟喝醉酒似的,眼睛通红如血,身子甫一挪动,却被两名手下快速拦住,他没有半点犹豫,一掀衣摆,径自跪了下去,尽管是跪在地上,但那一身傲骨孤寒的气质,仿佛万物也跟着矮了一截,无法逾他之上。
张长坤最见不得他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尤其被那双幽沉如潭的凤眸注视,似乎在对方眼中,他永远是台上的那个跳梁小丑。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朝裴喻寒肩膀狠踹了一脚,裴喻寒歪倒在地,但马上又直起身,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落在衣衫上的鞋印子。
张长坤气得浑身颤抖:“好,你现在给我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大爷,我立即放人。”
“张长坤,你别欺人太甚!”叶香偶忍无可忍,鱼死网破一般,猛地用头冲他撞去。
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张长坤竟被她撞得一连倒退,剧烈地碰到石柱上:“臭婊-子,我看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恶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这回又辣又响,叶香偶被他扇得直接摔飞在地,差点没昏厥过去。
张长坤不遑收手,就被疯了一样冲上来的裴喻寒打中鼻梁,紧接着脸面又挨了一记暴拳,正好把他门牙打下来,张长坤捂着血淋淋的嘴巴,痛得呜嗷哀叫:“给我打,两个给我一起打!”
叶香偶被裴喻寒紧紧抱住,压在身下,三四名打手就在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他额头凝起细密的汗珠,胸口好似要碎了开,一震一震地贴着她娇软的身躯,双臂却好比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牢牢安护在怀中。
叶香偶泪水终于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出:“裴喻寒,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来了……咱俩已经毫无瓜葛了……你以为我稀罕你来救我吗……”
裴喻寒只是拿眼睛深深凝着她,瞳仁尽处,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与哀伤,仿佛此刻让他松开手,是比千刀万剐还痛苦的事。
叶香偶哭泣着恳求:“裴喻寒……你走吧……我求你了……你别管我了好不好……”
裴喻寒马上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张长坤笑得狰狞如鬼:“把他的一条腿给我打断了,这事就算扯平了!”
“不要——”叶香偶因半身被缚,倒在地上挣扎不起,眼睁睁看着一人拿着木棍要往裴喻寒左腿打去,哭得撕心裂肺。
电光石火间,庙外飞来一道黑影,竟然是黎延,由于他身法太快,根本叫叶香偶来不及看清,那手执木棒的男子就已被他踹出三丈开外,而紧随黎延身后的人却是杜楚楚!
“少琼!”杜楚楚见他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用手掩住嘴,痛心到花容失色。
“杜楚楚,这是怎么回事!”张长坤慌了神,冲着她大声质问。
杜楚楚扭过头,冷冷开口:“我原先只是让你给她点教训,可是你言而无信,居然要用她来伤害少琼!”
张长坤方晓得是她告的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臭娘们儿,居然敢坑老子,老子被抓,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杜楚楚面不改色道:“裴府的家仆就快到了,你若愿留在这里浪费唇舌,我便奉陪。”
张长坤闻言面容涨紫,死死咬着牙根,一番思量后,迅速领着众人从后门逃走。
叶香偶被黎延解开绳索后,焦急如焚地朝裴喻寒奔去,可惜杜楚楚比她提前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