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身上的珠宝刺到了他的眼睛,抑或是他对她这身奢华打扮不适应,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穿的如此珠光宝气过,微微皱起一对锋朗的双眉。
冷念察觉他皱眉,笑了笑:“我也知道我烦,不过这次我是来跟你说点事,说完就走。”
那时裴喻寒眼神莫名亮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她说什么话,冷念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直截了当地开口:“我要十万两银票。”
裴喻寒一怔,随即问:“你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冷念不以为意地讲:“我没银子花了,你上回不是说我要多少银子都给我吗?区区十万两,对你们裴家而言不过小意思吧?还是你当时不过口头上说说?裴喻寒,你若舍不得给我,咱们就好聚好散,我再去找下个金主。”
裴喻寒脸庞绷得铁青,手里一页账纸几乎被攥碎,半晌才问:“什么时候要?”
冷念吐字:“现在。”
裴喻寒唤来家仆,不多一会儿,赵管事赶来,裴喻寒吩咐:“马上到库房去取十万两银票来。”
赵管事诧异,看了看他跟冷念,一头雾水地应声离去。
裴喻寒神色阴沉:“你还有什么事?”
冷念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人白皙如璧的容颜,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要你的那块半月玉佩。”
裴喻寒满脸震惊,大概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胸膛起伏间,呼吸有些不稳:“我扔了。”
花好月圆,永不分离,冷念还记得两枚玉佩合并一起的美好寓意。
“是吗……”她莞尔,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自己的半月玉佩,像摸着爱人的温唇,手指轻柔抚过,尔后搁在他桌前,“我这块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你帮我扔了吧。”他可以不在意地当做废物丢掉,可她却在每个夜晚握着它黯然流泪。
裴喻寒望着面前的玉佩呆呆出神,话音宛如做梦般,飘忽地逸出一字一句:“你……没有话要跟我解释吗?”
冷念低头,仔细想了想:“有。”
“裴喻寒,其实我一直再骗你,你也知道,我与纪攸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他说他要娶姜明月了,我真的很伤心,那会儿又走投无路,我便想到了你,你那么有钱,帮助我也不过小事一桩,你想啊,纪攸宁他竟然决定跟姜明月订亲,所以我生他的气,恨他抛弃我,而那个时候你恰好在我身边,我觉得是种慰藉,所以才跟你上了床,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复纪攸宁,想看看他难过的反应,最后我如愿了。”
瞧着裴喻寒一点点惨白的脸色,冷念继续讲:“其实你真的说对了,我就是为了钱才来找你的,我爹那会儿病重,我们又被户主轰出来,当时可不正缺你这么一位金主么,你每次给我的那些玉石首饰,我口头上说不要,实际还不收得好好的?毕竟都是钱啊,世上谁跟钱过不去,你说对不对?”
裴喻寒用手捂着胸口,好似喘不过气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心里有过我吗……”
冷念微微一笑:“你傻啊,我从儿时起就喜欢纪攸宁了,我喜欢他十几年了,而你呢?你以为我会喜欢一个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因为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就忘掉一个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改为对你一心一意?”
冷念打小就不爱读书,可这一回,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背着一段很熟的诗句,不带停顿地告诉他:“裴喻寒,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点也没有,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跟你成亲,我只喜欢纪攸宁,只想嫁他为妻,只想给他生儿育女,只想跟他不离不弃,只想跟他白头……”
裴喻寒眼底闪着薄光,猛然执起桌案上的玉狮子,狠狠朝她砸了过去:“滚,你给我滚,再别出现在我面前!”
玉狮子划过额头,一丝鲜血顺着伤口蜿蜒流下,冷念却完全不觉得痛,他骗了她,不承想她也骗了他,所以他终于恼羞成怒,只因触怒到他的自尊心?
冷念突然觉得痛快极了,她爱他,那么爱他,为此,他伤她有多伤,她便要原原本本地奉还回去!唇边那抹淡笑衬在苍白的脸上,却更近乎一种绝望的恸哭。
赵管事将装有十万两银票的玉匣奉来,冷念接过玉匣,头也不会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