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念整个人都傻掉了,甚至在想,或许,这又是一场噩梦?毕竟她做了那么多次的噩梦,梦里都有裴喻寒。
她几乎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震惊地站在原地。
裴喻寒的模样有些可怕,眼睛里渗着血丝,额角青筋微微暴起,仿佛要冲进来杀人一样,冷念脑子一阵发懵,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找到这里?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他手段真的神通广大,在最后一刻,也不能放过她?
她紧张地倒退两步,裴喻寒亦紧跟着逼近两步,他环视过曹伯跟阿贞手里拎的大小包袱,目光又重新落回她脸上:“你要去哪儿?”
他浑身戾气太重,逼得冷念有些透不过气,裴喻寒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儿?”
冷念深一呼吸,随后昂起头,直视他:“裴喻寒,你来做什么?”
他眼底瞬刻蒙上一层阴霾,两手攥拳,喊道:“来人!”
四五名侍从循声冲入,不顾曹伯跟阿贞的挣扎,强行将他们关进房间里,冷念见状慌了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喻寒一把搦住她的柔荑,力劲之大,让冷念清楚听到自己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大概他再稍微用力一点,她这条胳膊就废了。
裴喻寒像是咬着她的肉,一字一句由唇齿间逸出:“你是不是去找纪攸宁?打算跟他私奔?”
冷念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但面对他的质问,仍保持着强硬态度:“我去哪里,找不找纪攸宁,跟你有关系吗?裴喻寒,你说过要我滚,再也不要看见我,你现在又为何来打扰我!”
裴喻寒狠狠瞪视她,眸底翻涌着滔天怒火与怨恨,仿佛能将她焚烧殆尽,烧得连渣子都不剩,冷念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好像有什么正在体内逼着他发疯,可她知道,不管怎样,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该再有交集,不该再有纠葛,渐渐失血的苍白脸容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冷笑:“裴喻寒……该说的话,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错,我是要走,我要离开淮洲,永永远远离开你,我不欠你什么,钱也不会再管你要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门桥,咱们一拍两散,再无干系。”
他似乎彻底被激怒了,整张俊庞变得扭曲而抽搐,喉咙里发出诅咒般的颤音:“冷念……我不会饶过你……不会饶过你的……”
他拽着她往外走,冷念却努着劲儿挣扎,死活不肯随他离开,裴喻寒干脆反手扯住她的头发,痛得冷念泪水连连,哀声惨叫,强迫着被他一拉一扯带向门外的马车,临上车之际,冷念趁机咬下他的手臂,裴喻寒一撒手,她转身要跑,可还是被裴喻寒抓住了,他歇斯底里地掐着她的脖子,指甲几乎都抠了进去,冷念只觉一阵窒息,小脸快憋成红彤彤的柿子,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在说:“经过诊断……的确是……有……”
紧接着,耳畔传来掀桌砸碗的声音,一片噼里啪啦地响着,就像在地震,刺耳至极,她不清楚发生了事,眉心尖尖地颦起来,想醒来,可浑身乏力,被魇住一般眼皮子重得睁不开,只好又疲倦地慢慢睡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被人扒开嘴巴,往嘴里灌着什么,那味道又苦又难闻,似乎是药,呛得她情不自禁咳嗽,下意识偏过脸,怎么也不肯喝。
灌药的侍婢大概感受她的拒绝,停止了动作,看向旁人。
对方只冰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灌。”
冷念再次被强行扒开嘴,任一大碗药汁呼啦啦地灌入嗓子眼,黏得五脏六腑都苦涩不堪,她摇晃着脑袋,拼力挣扎,然而身子连胳膊都被人狠狠按压着,根本反抗不得,最后阵痛袭来,伴着间隔,次数越来越快,她紧紧抱住肚子,痛得要死要活,像只小虾米一样蜷成可怜兮兮的一团,睫毛上有湿润的东西,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那时她两手覆住小腹,尽管痛的那样厉害,却死死不肯放开,仿佛在靠着最后一点意识……想要竭力全力地守护住什么……
暴风雨后,不一定就是黎明,也可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么漫长,漫长得好似渡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
冷念再次苏醒,只是睁着眼,空洞而无神地望着床顶。
身上已被换过洁净的衣物,连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浑身上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可是她知道,只有一个曾经当过母亲的人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