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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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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为娘都出来了……萧欥没觉得贴心或者感动,只有一阵恶寒。“真没有,”他正色道,“如果您一定要说的话,儿臣还得感谢您。”

皇后更不相信了。这得是多圣母,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感谢他们?“你……”

她还想说什么,然而被萧欥打断了。“您想想,若不是父皇和您给了儿臣一个如此好的历练机会,哪儿有现在的儿臣呢?若不去看看长安以外的大盛,儿臣如何能知道天地之高远?”

皇后顿时哑口无言。

是了,没错……若是萧欥安稳地在长安长大,别的不说,他绝不会有在军中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而这种可怕的影响,现时甚至越过了他的亲王身份,成为众人眼里对他最重要的印象标签——

看,那个就是德王殿下!听说他在西边和北面呼风唤雨,就连圣人也没他会打仗!咱们的安定生活,就全靠他了!

“可那还是……”皇后欲言又止。

一件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却被人用百分之一的成功可能来感谢,肯定有哪里不对吧?可萧欥坚决不承认,她又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原本设想的苦情牌,现在被不软不硬地反弹回来、变得毫无用武之地罢了。

萧欥冷眼看她,没说什么。这事儿当然有转圜余地;但以皇后的性格,她是绝不可能幡然悔悟的。既然这样,结果就注定了——

皇后会在他面前铩羽而归,再一次!他的成功是放在他身上才会实现的个例,某些人就不用想着沾光利用了!

看着小儿子坚默沉毅的脸庞,皇后终于意识到,这事情不摊开说不行了。“既然你这么觉得,我也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说道,身体微微前倾,“你是不是对上清奴有些意见?”

这一听就知道是太子的小名。大盛皇室信奉道教,不管是萧旦还是萧欥,小名都是从道教三清化用而来的。

“阿兄对儿臣很好,儿臣为什么要有意见?”萧欥不动声色地回答。

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只不过,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萧欥没说什么。但如果换个真正了解他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唇部到下巴的线条都微微绷紧了。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承受过;真相如何,还要紧吗?

皇后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方向。“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是……”她顿了顿,“不管上清奴再如何,他毕竟是你亲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事互相体恤照拂一些,又有什么坏处呢?”

是啊,互相照拂没什么坏处,因为坏处都让他担了!

萧欥几乎要冷笑出声,面上神情依旧毫无波动。

现在和他说兄友弟恭?萧旦是太子,所以他就该担着?照这种逻辑,根本不是他们互相照拂,而是他活该给人做垫脚石吧?

这种沉默的反应,皇后没有看出多少端倪。“其实你不用担心。因为同样,你也是上清奴的亲弟。就算他心里对你真有一些看法,那也是过去的事情,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想偏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也该给我们一个改变这种情况的机会,不是吗?”

皇后这话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以至于萧欥一时间竟然几乎分不清皇后是诓骗他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太子对他的嫉妒已经过去了?现在太子视他如手足、还想要补偿?真的不是新版天方夜谭吗?要知道,教会他皇室里的血缘都是狗屁的第一个人,就是太子!

所以,皇后声称自己后悔也就罢了,反正她随便说说,他随便听听;而带上太子的话,用脚都知道那些话全是扯淡,他信才有鬼!

“虽然你还未行冠礼,但出去了这么些年,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皇后又继续柔声道。“既然你们俩都大了,也该明白事理。若你们不联合起来,如何能对付虎视眈眈的其他人呢?”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摒弃前嫌携手合作什么的。但萧欥没说话也没动作。

他觉得太子很明白事理,就是凡是挡在自己登基之前的障碍都要铲除;而他也很明白事理,就是别人欠他的不要指望对方主动还给他、而是要自己上心去连本带利要回来。至于所谓虎视眈眈的燕王和江王嘛……如果他连太子都处理得了,还能处理不了庶出的两个兄弟?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不需要帮手;现今的他,已经有了一人横扫其他所有人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将就?若他们一定要和他做对,那就……直接弄死得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欥意识到,皇后成功地唤醒了他心中潜藏的冷酷无情。

它通常只在他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跳出来,保证他从惨烈的战场上存活;而现在看来,它自顾自地冒出来了,就说明虽然这场战争没有刀剑也没有硝烟,但依旧是步步惊心、次次致命!

基于对天下平民百姓的爱护怜悯,他才不愿直接起|兵□□;可某些天真到极致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对他们心存幻想?天真都不足以形容他们,适合的词语只剩愚蠢了吧?还给他展望一种虚无缥缈、全无实现可能的未来,以为他会再次上当吗?

萧欥觉得,他没必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在立政殿了。皇后想劝说他,结果只能列举出这样无力的理由,简直对不起他的耐心。“儿臣知道了。”他草草道,随即站起身来,“若是母后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儿臣想要先告退。父皇交代了些事情下来,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其实皇后还想说点什么,因为她觉得萧欥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但萧欥直接搬出了皇帝交代的正事来挡她,毫无回旋余地。“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她试图和颜悦色,但明显不太成功——

因为她的无力和憋闷无以复加,而萧欥却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套句不怎么合适、但大家一定都听过的形容,“昨天的你对我爱理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事实不是如此,但颇可以借着领会精神。

至于萧欥自己,他走出立政殿没多远,就迎面碰上了正走过来的太子。“阿兄。”他主动打了个招呼,觉得皇后原本可能准备了一个母子三人促膝长谈的节目。可是他不配合,那他们俩大概就只能唱唱二人转了。

萧旦显然有些吃惊,虽然只是一瞬间。“这么巧啊,老七。”他很快恢复了平时的表情,笑道,“刚从母后那里出来?我正好要去呢!”

萧欥点头,又把刚才对付皇后的理由拿出来说了一遍。

“那看来这次是没机会和你聊天了,下次吧。”萧旦也没法反驳皇帝的意思。“那些也要你做,真是辛苦了。”

“没有的事。”萧欥本可以再谦虚几句,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只简单地摇头。“阿兄慢走。”

萧旦带着侍从先越了过去,而萧欥等他走远以后才动脚。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没有一个人回头。

回到武德殿,萧欥先把正经的文书工作处理了。等闲下来,他的注意力才转回皇后和太子身上。如果说他刚才彻底认识到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的话,现在他的心情也已经平复了。

别的暂且不说,光皇后说萧旦嫉妒他这点,确实没有错。但难道只有萧旦一个人不平衡吗?

他也曾经嫉妒过,为什么萧旦是太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长安,而他却必须去荒凉苦寒之地做什么监军。这种不平和愤懑最猛烈的时候,他每每从长榻、军床、柴草堆、甚至崎岖而坚硬的石面上惊醒,独自一人面对雨夜、黑天、泥泞、寒风,身上粘腻肮脏,伤口丝丝作疼,偶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隐约伴随——

为什么是他?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还能再回长安去吗?

但那段时间早已逝去,他也知道了应对这种不平衡的最佳方式——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比任何人都强,才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不是让别人决定他的人生和命运!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他尝试过什么是嫉妒。”萧欥低声道,语气平静,目光悠远,和话语内容完全不符。

从这点上说,萧欥觉得他和太子在某方面有相似之处。

不同的是,他已经找到了新的、适合他的发展之路,顺利地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摆脱出来;而太子并没有。再加上太子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势、纵容李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坐大,更是个危险的影响因素。若太子依旧如此下去,那接下来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玩火*,萧旦必将自己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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