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好笑,阿姚喝药都不皱眉头的,喝碗姜汤却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钱珠儿都把姜汤端到他嘴边了,他光闻着味道就蹙着眉头撇开了脸。后来钱珠儿好说歹说,她这才苦着脸像吞毒药似的喝完了。
有了上午这一闹,钱珠儿也把要去找邱芮取经的事暂时搁下了。
下午钱小富出去和小伙伴玩,出门没多久却忽然飞快地跑回来了。
钱珠儿正在屋里看书呢,他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她刚想说他莽撞,钱小富已经气喘吁吁地开口道:“姐姐,不好了,邱家芮姐姐小产了。”
“小产了?”钱珠儿立刻放了手里的书站起来,“这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钱小富摇摇头,说:“我就是听二胖说的,说是留了好多的血呢,好多人都看见了。”
“那她人现在在哪里?在医馆里还是家里?”
钱小富摇摇头,“不知道哩,二胖也是听说的,他也没看到。”
钱珠儿这下子也坐不住了,带着钱小富去了邱家。本来钱宝儿也是要跟去的,可是听说还有好多血,她就不太敢去。
钱珠儿当然知道这会儿就是再多的血迹都该被清理干净了,但是妹妹胆子小,她就没强求,只叮嘱她在家里和阿姚看家。
出门前,钱珠儿去东屋跟钱老爹打了个招呼。
钱老爹点头道:“应该的,快去吧,看看有没有咱们家帮的上忙的。不过你自己也是姑娘家,该避忌的也要多留心……”
钱珠儿应下,也不多再多说,就去了邱家。
邱家也是去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去送东西的。
钱珠儿出来的匆忙,就带了家里十几个鸡蛋,用小框子装好,看起来也算体面。
不过这种事也有说法,到底是女人的事,又见了血,按照当地的说话是凶兆,男人尤其不好碰这样的事情。当然钱小富这样的小孩不算。
所以去的都是各家的女人。
钱珠儿穿过来一共就三年,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床上养病,因此这些人中她认识的并不多。
相反那些人却大部分都认识她,一口一个“钱大姑娘”喊的十分热络。
这些人中有些钱珠儿还算有印象,过年时他们家来交租的时候她打过照面,但也只是看着有几分眼熟,认是绝对不算认得的,再说还有好几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因此她也只是笑着左一个“婶子”右一个“大娘”地瞎喊。
邱家也没个当家做主的女人,邱荣和她爹又不方便招呼这些妇人。
因此大家带来的东西就堆在桌上或者地上,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然后轮流进屋去看邱芮。
不过村上人朴实也心宽,并没有觉得被怠慢什么的,凑在一起说的也多是各家保胎的心得。
钱珠儿带钱小富过来,是怕到时候有话不方便他跟邱荣说,能让他带话。
这会儿看屋里都是妇人,怕他待着不自在,就让他先去外头玩。
钱小富摇摇头,说:“我没事,我在这里陪姐姐。”其实他知道何止自己不自在,他姐姐跟这些人也不熟,应该也不自在吧。要是他走了,他姐姐就得一个人在这儿了。
钱珠儿也知道这是弟弟贴心,捏了捏他的手心,一大一小十分默契地相视而笑。
钱珠儿也没有等多久,站她不远处的一个圆脸的中年妇人要进去的时候,就问她要不要一起。
钱珠儿叮咛了钱小富两句,就跟着那妇人进去了。
屋子里的布置跟普通时候没有什么不同,邱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脸色惨白,唇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炕上还坐了个跟邱芮有几分相似的妇人,正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给她喂水。
钱珠儿就猜想这应该是她本家亲戚,不过从他来邱家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邱芮的婆家人,照理就算邱芮是在娘家掉的孩子,但眼下都过去大半天了,他们娘家人总该到了吧。
那圆脸妇人轻手轻脚地挨着炕边坐下,问那喂水的妇人道:“邱家妹子,阿芮怎么样了?”
那妇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大夫说她年轻,身子没事,养个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可我就怕阿芮心里这道坎迈不过来,唉……”
钱珠儿一听她俩这聊天的口吻就知道她们往日应该是熟稔的,她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那邱家妇人也把她当成了圆脸妇人带来的自家小辈,也就没有主动跟她搭话。
圆脸妇人又说:“这都快当娘了,还出了这样的事,放谁身上都不好过。你多劝劝,阿芮是个有福气的,往后总会有孩子的。”
邱家妇人欲言又止,最后伸手抹了抹泪,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