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狗子把大棒槌送回他家,马大头一看气息微弱的大棒槌,气得指着我的鼻子骂,骂我是丧门星,差点把大棒槌给害死。马大头媳妇骂的更凶,甚至诅咒我全家都不得好死,最后,马大头媳妇抄起院子里的大扫帚把我赶了出去。
我心里一肚子委屈,好歹大棒槌没啥事,要不然这臭婆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一口气跑回家,我没敢把偷偷进山的事跟我爹说,可没想到,马大头夫妻随后就怒气冲冲的登门,指着我爹的鼻子,说以后别让我这个丧门星再和大棒槌一起玩了,话说的很难听,我爹一个劲的赔不是,说一定要好好教训我。
我爹舍不得打我,但是看着他被马大头夫妻刁难我特别生气,这些年,父母因为我,受了不少责难,人前人后抬不起头。临了,我爹还把我家舍不得吃的红皮鸡蛋给马大头媳妇拿了一筐,要知道,那些红皮鸡蛋可是给我娘补身子的。
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爹惩罚我,不给我吃饭,罚我面壁思过。我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搭理我。
晚上,我爹一直坐在院子里抽闷烟,我挨过了惩罚时间就上床睡觉了,我现在还小,没有跟父母分床睡,我妈抱着我,跟我说了很多道理。说来说去,就是让我以后不要再跟小伙伴们玩了。
我含着眼泪答应了。整个村子里就剩下大棒槌和二狗子两个人跟我玩了,以后连他们也不能玩,我就只能一个人玩了。六七岁的孩子正是需要伙伴的时候,他们会陪伴我快乐的成长,可我却不能拥有伙伴。
娘透过房门看看蹲在院子里的爹,然后一转身,跟变魔术似的偷偷塞给我三个红皮鸡蛋,小声说:“吃吧,别让你爹看见了。”
我娘心疼我,怕我饿坏了,把补身子的鸡蛋留给我吃。我鼻子酸酸的,我知道是我连累了娘,娘生下我就病怏怏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狼吞虎咽的吃了三个鸡蛋,抹了抹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把我捡到的那盆菊花拿给娘看,笑着说:“娘,你喜欢嘛?送给你的。”
娘见我知道惦记人了,笑的可开心了。用鼻子嗅了一下说:“嗯,真香,小同,越来越懂事了。”
娘夸我,我可高兴了。我把那盆菊花放在床头,然后,又浇了一舀子井水。
这个时候,我爹咳嗽一声进了屋。我和娘都不笑了,我赶紧钻进被窝,假装睡觉。我爹虽然不打我,可我很怕他,我觉得我对不起爹娘,我欠他们的恩,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吹了油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知道我爹也没睡,若不是有心事,他早就打呼噜了。我爹不爱说话,啥事都装在心里,他一个人既要照顾我娘还要照顾我,真的很辛苦,可他从来不抱怨。
“韦大哥在家吗?”院子里竟然传来一个女人阴沉的声音。
这半夜三更的,谁会到我们家来呢?从我出生之后,连亲戚也不跟我们家不走动了。
农村人家,夜不闭户,那个女人就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低着头,披头散发的,看起来极为诡异。
我爹当时一看见她,就愣住了,皱着眉问她有什么事。那个女人,我爹娘都认识,是我们村子里的寡妇,叫红杏。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她这么晚到我家干啥来了。
我爹问她,她说最近手头还算宽裕,是来还钱的。
我爹听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红杏从来没朝我家借过钱,可她却说,来还钱的。我爹问他的时候,她也不作声,最后,却让我爹出去当面说。
我娘觉很害怕,就不让我爹出去,然后跟红杏说,钱不用还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让她早点回去睡吧。
可红杏就是不走,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站在我家门口,一动不动。
我爹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虽然这事看起来有点诡异,可我爹却不在乎,穿好衣服,叼着烟袋出了门。
他们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我害怕极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人,还有另外一种邪恶的东西,姑且称之为阴魂吧。
听不清院子里说些什么,我忍不住下了炕,光着屁股去偷听,我躲在门口,就听见红杏咯咯咯笑个不停。我爹也笑了,当时感觉我爹也中邪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
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不正常,我怕我爹出事,就抄起我的弓箭,暗中掩护他。
我爹和红杏面对面聊了很久。当时我挺纳闷的。我爹是见了村里女人从不多说一句话的人,更何况是寡妇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当当当,轻轻敲了几下。这么晚了,一个红杏就够吓人的了,怎么还会有人呢。我心里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道我爹做了什么亏心事?
可是,敲门声响起,我发现红杏也木讷转回头望了过去,煞白的脸上多出一抹恐慌。
我爹侧着身子问:“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