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帮众人这般豪放饮酒,欢笑热闹,一直闹过子夜,这才各自尽兴而去。李听雨道:“莫忧兄弟,舍下虽然粗鄙简陋,但尚有不少空房,你乍到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没有住处,不如在我府上将就一晚上。”
莫忧喜道:“多谢堂主盛情,莫忧正为此发愁,如此正要叨扰,真是雪中送炭了。”
归燕然虽未喝醉,但也觉困顿,于是向众人拱手告辞,李若兰心下不舍,嘴里却道:“趁早快些走了,回家取银两还债。不然本姑娘一见你就生气,不过你可别在想逃走,否则,哼哼哼,别怪本姑娘将你丑事一股脑全说出来。”
归燕然苦笑几声,扶起苍鹰,从染林堂密窟中出来,见苍鹰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眼中道道血丝,泪水直流,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归燕然心想:“二哥酒量如海,今夜怎地如此不济?”虽觉奇怪,但也懒得多想,在街上奔行一阵,回到渡桥口,先推开苍鹰家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归燕然也不嫌脏,将他往床铺上一扔。又回到自己家中,闭眼沉息,呼吸几声,就此睡去。
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太平,做了一个︽≮,大噩梦,梦中见一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朝自己缓缓挥手。归燕然居然不怕,大喊道:“你是谁?”
那人并不出声,一抬头,忽然整颗脑袋掉了下来。归燕然在梦中迟钝得紧,走上前去。将脑袋拾起来瞧,一见之下,脑中一蒙。登时醒了过来。心脏砰砰直跳,浑身冷汗,抬头一瞧窗外,只见冰轮当空,月光凄凉,照在床前地上,真是宛如霜雪。
他想:“我真是昏了头了。那梦中的人头,怎会是君宝大哥的?他这么高的功夫,天下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就算那觉远老僧。也不过与他打个平手罢了。”但再也无心入睡,走到屋外,深深呼吸,只觉寒风凛冽。如刀似刃。心中更是忐忑。
突然间,只听到一声轰鸣从极远之处传来,若非他耳音灵敏,万万无法查知。他心中咯噔一声,朝那边望去,知道那声音是从竹林处传来。而他与苍鹰正是在那竹林中遇上张君宝的。
他立时汗流浃背,心里涌起极大的不安,想起苍鹰与张君宝分别时的模样。想起苍鹰醉酒时的泪水,想起张君宝在海上与那太乙怪人的对话。又想起莫忧数百年前所见所闻,手脚不禁剧烈发抖。
他喊道:“二哥!二哥!”
屋中鼾声大作,苍鹰并未醒来。
归燕然不敢耽搁,心急如焚,匆匆朝那竹林飞速赶去。
那竹林所在极为偏僻,道路险恶,而且太过幽静,常人不愿来此,是以愈发荒弃。他走入密密麻麻的竹林,依照记忆,顺着那巨响方位走去,心中愈发清楚:那响声乃是真力碰撞,掌风相抵时生出来的。那声音惊天动地,宛若雷霆,出掌两人内力深厚,超乎想象。
只见前头有一人背对着他,身穿白袍,长发凌乱,似在自言自语道:“苦也,苦也,我太乙纵横古今,遭遇千万高手,从未输人。谁知今日遇上这么个乳臭味干的小子,一时不慎,居然在他手上败了一招,真是岂有此理,这伏羲天道阵哪里仅有八卦?分明是六十四卦的心法。他居然能有此领悟,古往今来,只怕唯他一人了。”语气疯癫,声如梦呓,正是在海上遇见的太乙。
归燕然心下一宽,想道:“如此说来,大哥居然赢了此人?哈哈,我就知道大哥武功天下第一。”
太乙又道:“好在此人早就知道山海门,心甘情愿,让我割下脑袋,我才能回去交差,难难难,不过门中那一个个混账,只怕要取笑我丢尽颜面了。罢罢罢,谁敢笑我,我就与他狠狠打上一架,看看是我窝囊,还是敌手了得。”
归燕然听他说“割下脑袋”四字,顿时魂不守舍,脑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渐渐感觉到心头剧痛,宛如刀割。但心中依旧存着希望,上前问道:“前辈....你说割下脑袋,所谓何事?”
太乙更不回头看他,哈哈笑道:“你是船上那个小子,是不是?你是这张君宝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