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晋王殿下,好久不见。”
苦慧双手合十,任由雪花落了他满头满肩。
叶无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苦慧,眸中冷色稍稍减淡,“小安。”
低低的一声喟叹,似怀念似慨叹。
“贫僧苦慧,晋王殿下切莫叫错了人。”他站在院子里的枯树下,微微一笑,钟灵毓秀,安静祥和,仿若天地之间的灵秀与高旷同时汇聚他一人之身。
曾经钟灵毓秀的少年成长如斯。
叶无致沉默地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
苦慧面不改色地看过去,他早已习惯晋王不爱说话的性子,如今物是人非之后不禁轻轻一笑,“殿下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他微微一叹,多少思绪纷飞缭乱,当年那场血色浓烟之间,他记得最清的不是顾家血染盛京的惨烈,而是那段明媚的年少时光。
放不下,斩不断。
顾家后院的花架,阿姐的笑容在大片的鸢尾花下明媚而热烈,晋王哥哥看着阿姐的时候,眼底的冰雪像是被最浓烈的阳光一点点融∵⌒,化,然后他苦着脸从爹爹的书房走过来,青丝锦衣,一脸的少年模样
那时候,阳光正好。
他还只是顾家的七郎,顾宴安。
“小安,过来”
午夜梦回之间,他总能看到阿姐站在花架下面,背后是大片的紫色鸢尾。她一声声喊,“小安,过来”
他多想问晋王哥哥一句,“你梦到过阿姐么”
但此时此刻他突然不想问了,世间最真实的想念,不用说出来,而是那个人不在了,你的心也跟着死了。
晋王哥哥的心,已经跟着阿姐离开了吧。
他看着那双冰冷漠然的眸子里一片死灰,终于明白。原来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们会用余生来怀念,辗转在那片明媚与血色氤氲的时光里,停滞不前。
师父总说他执念太深,六根不净。但那些离开的人。总该有人记得。
他不想忘记。所以执念便执念了,他甘之如饴——
唐月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踏上了回乡的路。
盛京的繁华缭乱全被抛在脑后,此时的唐月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某个半路冒出来的和尚,张大嘴巴,口水疑似流出“你就是苦慧大师?”
这么好看居然当了和尚,也太暴殄天物了!
唐月瞪直了圆溜溜的眼睛。
苦慧和蔼地看着女童,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自然是苦慧。”
唐月恍然地点点头,半晌由突然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别骗我了,我可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你和宁王殿下合伙骗嘉和郡主的事,我全都知道。”
还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唐月满意地看着某大师慢慢龟裂的悲天悯人的表情,又道“不过大师也不用自责,这件事肯定是宁王殿下逼你的,我都明白。”
苦慧先是惊讶,后来是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略微舒展,“小姑娘可真是聪明。”
“那是,”唐月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他的话。
苦慧又被她逗笑了,眉眼都染上了细微的笑意。
唐月轻轻咳了一声,状似疑惑,“大师你要跟我一起回家么?”
其实唐月正真想问的是
大师,难道你也认识我阿娘?!
苦慧果然不出唐月意料的点头,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贫僧访寻故友,恰好与施主同路。”
“呵呵,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