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寡妇是鸡鸣村头一号的新闻人物。
听说她之前是某府城一名达官老爷的宠妾,老爷在时千恩万宠,可老爷才一过世,便被主母撵出来了。无处可去,最后便流落到了鸡鸣村。
白寡妇的模样很不错,瓜子脸,秋水眼,柳枝一样的腰条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刚来村里时晃得村里大半男人都傻了。为此不知多少人家关上门干起架来。可没过两个月,白寡妇显怀了。
八个月后,生下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儿。
孩子的爹听白寡妇自己说是原来老爷的,可到底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村里大半妇人不喜欢她,更在背地里讲出无数闲言碎语。若那孩子果真是老爷的,怎么那老爷还有力气和小妾厮混,却不过几天就断了气?莫不是死在床上的吧?
如此种种,种种如此,流言满天飞的结局,就是村里有家有口的男人再不敢往她身边靠,只有些死了婆娘的,或者光棍没媳妇的才会凑上去。而这一转眼,便是七年。
昔日的小女婴已经出落得比她娘还要漂亮标致。还有个特别有诗意的名字水莲。
白寡妇平常只靠做些针线度日,家里经济并不富裕。白水莲没去上学,苏荃也只在路上见过几次。模样是不错,和朱家姐妹有得一拼。朱青涟为此特别不待见那母女。村子里也几乎没有小孩和她玩。可如今,白水莲却和她一样落水了吗?
苏荃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没兴趣到寡妇门前凑八卦。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子,就回家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才起来便见外院的一个男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和朱子隆耳语了几句后,便宜爹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朱青涟昨天也听说白水莲落水的事了,十分不屑。这会子又瞧爹急急的出门,便撇起嘴来瞟了一眼从来也看她不顺眼的娘:“娘你也小心些吧。别哪天让那女人进得门来?我倒不介意有个弟弟支撑门户,只是怕你受用不住。”
往日朱青涟哪里敢和母亲这么说话?可现在倒好了,腰杆子挺得硬硬的,说完话放下碗就出去了。
苏荃一缩脖子,低头吃饭,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至于那个便宜娘是哭是笑,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吃完饭,放下碗也走了。
旁边徐嬷嬷眼见着两个姑娘哪个也不与夫人贴心,心里便十分替夫人难过。见屋中无人后,便悄悄过来讲:“要不,夫人多和三姑娘亲近亲近?以前是咱们想岔了。如今看样子似乎三姑娘没有那东西。不如夫人趁这机会把三姑娘拢过来,日后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晚了!”徐氏垂头摸着自己的裙边,嘴角抿出一个奇怪的弧度:“嬷嬷以为,绯色还会与我亲近?朱家的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徐嬷嬷噎了一下,却更忧心:“若老爷在外面果真……”夫人好些年没诞育了,若象二姑娘说的那样,老爷想要个子嗣传宗……那可如何是好?
却不想,徐氏听了却直接笑了出来:“嬷嬷,您怎么还看不明白?他要的哪里是什么子嗣?只要有灵根的,不管男女送出去,是死是活?您又觉得他会在意几分?他又知道多少?”
徐嬷嬷让一串反问问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夫人来历的。那仙门中的事,她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清楚,夫人却是再明白不过的。难道那仙门中的日子果真那样不好过吗?而若果真是那般,连男孩也逃不过。她们又能指望老爷什么呢?
徐嬷嬷一片忠心为主的心肠,为此忧心半日。
却不想:事情的发展远不是她们所想象的那样。不到中午,便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在鸡鸣村震响开来……
“什么?爹,你说什么?”
朱青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名门望族之后,姐姐便是仙胎,她有仙根是众望所归。怎么一个贱妾所生的野种,居然也会有灵根?
朱青涟不信,绝对不信。更何况:“她一个贱人,如何会断定这样的事?莫不是她又打了什么歪主意?好大的胆子,竟然连这样的谎话也敢攀扯,不怕仙师动怒,诛了她九族不成?”
还没混到仙师呢,说话就这么牛叉!苏荃在旁表示很敬佩。可这种非常时分,她犯不着出那风头。
倒是便宜爹这次奇怪得很,居然反驳了他宝贝二女儿的话:“王侯将相焉有种?仙缘又和出身有什么关系?为父上午去看过了。白水莲的情境竟与你十分相似,也是发热了没招架。那白氏才拿了长宁丹给她吃了救命的。那药原是先前她旧主所赐,来历也不算奇怪。她之前在那样的人家,指不定有怎样的境遇呢。她既敢肯定,倒象是有几分把握的。”
自从朱青涟吃了长宁丹显出不凡之事后,朱子隆向来对二姑娘言听计从。可今天,却是驳了她这样长的一番话。朱青涟的小脸当时便阴了下来,后又看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娘,哼了一声,甩手便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里,朱青涟是越想越窝火。她倒是真不介意爹和白氏有什么事,横竖这个家她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们闹成什么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可白水莲居然大概有灵根!这事却不是朱青涟能忍的。想了一下眼下的局面后,便在父亲出门后,转进了西厢。
果然,绯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