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什么?”秦钦横死,慕容琰本就疑心,此刻听了浅夕如是说,不问倒奇怪了。
浅夕一瞬不瞬望了慕容琰,再顾不得和他置气,满心希冀:“大哥说他去过涿郡郁山,发现娄家在那里私采金矿。一日,还在家中问我,皇上兴百戏,百官劝阻,是不是娄贵妃从中斡旋,让我去向未过门的嫂嫂求证;大哥遇害,正是去舅舅家,问过外祖父皇上兴建百戏乐宫的事后,回来的路上……”
慕容琰微白的脸霎时凝重,凤目微眯,面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昨晚二哥还看见娄府里拖出一个人来,被娄郎官让人灌得烂醉,推入湖中,身上着关外服色,多半便就是杀大哥灭口的凶徒。如今,大哥带回来的矿金和坑图,就在家中,殿下拿去一查便知!”浅夕又添一把火。
稍稍静默,慕容琰却转了头,淡然道:“这本是丞相家事,老丞相自有主张,何须本王插手!”
“这如何是我秦家家事!娄氏罔顾纲纪法度,蛊惑圣上,窃取天下万民之财。王爷是皇叔,皇上失德,王爷劝谏,怎叫插手?”浅夕万不料慕容琰会是如此漠然态度,急切道:“若是王爷不信,大可查一查少府近两年的账目,所有事宜,皆是外祖父经手……”
慕容琰勾唇冷笑:“洛少府老谋深算,能挑他错处的人,大燕只怕难有!况洛少府虽已年迈,却还没有昏聩到诋毁圣上,将洛家族人的性命置于皇上御剑之下的道理!”
浅夕睁大了眼,不解困惑,待还要再说什么,慕容琰又疾言厉色道:“本王已经说过,此事丞相自有主张,谁是真凶,也该由廷尉署判定,这些皆不是你当管之事!”
浅夕心中愤懑冲撞,今日发生这么许多事,又刚刚得知父亲殉国的真相,脑中哪里还有理智?
当即端直了身子冷笑:“那么在王爷心中,什么是当管之事?手中兵权么!王爷以为手握重兵,便可制衡皇权,高枕无忧了么?”
慕容琰被激得眉棱一跳。
浅夕却不管不顾:“古人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东都城里也曾盛传,王爷与已故烈侯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可涿鹿之战,有奸贼策划提前挖空小驼峰山腹,以待伏击那日,砍断山腹中的柱梁,造成天灾山塌的假象,阻住援军去路,以至烈侯孤立难支,与三万白家军一同血洒雄关。这样的惊天血案,是不是在王爷眼里也是不当管之事!王爷如此绝义,不怕手下万千将士寒心么?!”
深深看进那双冰雪灵透的眸里,慕容琰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良久,他才沉声开口:“永安侯,他连这样的事,也告诉了你?”
他竟是知道的!不震惊、不意外,竟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浅夕顿时眼中绝望,她真是傻子,居然还在下意识里替他开脱,以为他必然不知父亲遇害真相,所以才这么多年置身事外……
“停车!”霍得起身,浅夕推开车门,人已踏出车辕跳下。
幸而马车缓慢,又被红蒹一把扶住,才不至摔倒。
纵然只是短短一瞬,慕容琰也捕捉到了她眼中近乎绝然的失望!口中一股腥甜之气冲上来,指尖霎时僵直冰凉,到底还是动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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