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太多言。”待李承乾走远,李恪才宠溺地点了点江承紫的额头。
江承紫嘟哝着嘴说:“就是这道理。”
“道理是这道理。但人长孙无忌毕竟是太子的亲舅舅。”
“啧啧,这其中把戏,旁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这人间权力是毒药,可让人变得疯狂,变得六亲不认。”江承紫撇撇嘴反驳李恪。
“你呀,什么都有理。”李恪温柔地笑了。
江承紫眨着大眼睛,说:“那当然,我到了长安,日后这长安城就要多一个惧内的男子。我要让这男子惧内的事名满天下呢。怕不?”
“甘之若饴。”李恪微眯眼,像是某种敏锐的花豹子。
江承紫觉得这家伙在盘算什么似的,立马就往后退了几步。李恪笑了笑,便说:“我去看看我母妃,你与我一道去吧。”
“我,我不太适合吧。”江承紫慌起来,连连摆手。
这早上见未来公公是逼不得已。这见未来婆婆的事就该缓一缓吧。
“没什么不适合。你今日上朝的事,我母妃定会知晓。你既是入了御书房议事,你这会儿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李恪说。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江承紫也觉得这会儿溜号真不太好。
“那走吧。”李恪挥挥手。
江承紫只好怀着上刑场的心跟随李恪前往杨淑妃处。
御书房与杨淑妃的住处蓬莱殿虽同在大明宫中,但两地相距还是甚远。而且蓬莱殿虽名字听起来仙气飘飘,但实则是大明宫中比较偏僻阴冷的宫殿。有人曾私下里说,跟冷宫似的。
不过,杨淑妃不以为然。她平素里也很少见皇上,每日里看书、绣花,或吃斋念佛,抄写经文,或亲自培育花木。
偶尔,也有妃嫔来瞧她,与她闲聊。但杨淑妃历来不喜多言,久而久之,妃嫔们也不愿到此处来。她倒是落得清静。
但清净的只是这座宫殿,她的内心从未清净过。这天下局势,她看得透彻,富贵名利皆浮云,坚贞不渝的情爱随着誓言的随风而逝全都是笑话。这世上唯独幼子恪让她牵肠挂肚,也因他是个儿子,从降生那刻开始,就让她如履薄冰。
蓬莱殿是她入长安来躲避的洞穴,但她没办法拉着儿子一并躲在这洞穴里了此残生。他还是个孩子,光风霁月的一个孩子。可她又实在担心这孩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或者即便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那些该死的鸱枭们依旧不肯放过他。
果然,一次又一次的危险,直到这一次公开被弹劾到朝堂上。她是一个后宫的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为了救儿子踏错任何一步,她能做的事唯有仰仗那个男人,所能依仗的只能是父子亲情。
“娘娘,我听小方说,今日早朝很是精彩。”身边的大宫女叫青云,一边搀扶她起身,一边说。
杨淑妃从蒲团上起身,缓缓走到软榻上坐下来,才平静地说:“我早告诫过你,莫要去前面走动,你却是不听?”
青云垂眸,很委屈地说:“婢子也是担心殿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可小。”
“朝堂的事,你去打听能有所帮助?莫说小方只是个舍人,就算他是朝中大臣,你这样就有作用了?”杨淑妃神情平静地喝了一杯水。
青云耷拉着脑袋站立在一旁,杨淑妃放下水杯,才说:“说吧,看你方才神采飞扬的。前朝今早如何精彩了?”
青云得了自家娘娘的首肯,立马就将朝堂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杨淑妃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那杨氏阿芝来了?”
“是呀。我听小芳说,是秦大将军引来的,可是将那些妄图害殿下的大臣可个个都呛得厉害。”青云得意地说。
杨淑妃听得蹙了眉,这杨氏阿芝是真心对待自家孩子不假。可这样猖獗的性格,在这阴谋林立的朝堂,怕只能是个祸患吧。
看来日后,她得好好教一教这孩子。
“多解气呀。”青云还在高兴。
杨淑妃不悦地扫了她一眼,道:“你也跟着瞎胡闹了?”
青云瞧出自家娘娘不悦,便低了头站在一旁。月姑姑走过来,也是训斥青云,道:“你自小就在娘娘身边,咱们什么日子,你能不知?这杨九姑娘是真心实意对殿下,但这态度不对。”
“如何不对了?”问这话的是门外的李恪。
屋内的人都是一惊,杨淑妃早就听出是自家孩子的声音,一下子站起来。她还没迎出来,李恪已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眸光如同璀璨的星斗,好奇地往屋里往,但就是站在屏风边并没有走进来。
那少年站在屏风边,杨淑妃顿时觉得那屏风就成了一道风景,周遭的风景都黯然失色。她微微震惊,一个小孩子竟有这样夺目的气场。
她便又仔细端详,这才瞧出那是个女娃。只是着了男装而已。
原来恪儿带来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先前青云讲了杨氏阿芝上朝见了天子,必定是着男装的。那么,能被恪儿带来的女扮男装的小娃,想必就是杨氏阿芝了。
杨氏阿芝!
杨淑妃不由得多看几眼,心里也是暗暗惊叹,这女娃生得真好,不单是漂亮,更有一种清澈干净的气质。
“这些该死的,殿下回来,怎的都没通报一声?”月姑姑因方才背后议论人的尴尬,便是这样嘀咕了一句。
“是我让他们莫要声张,我要给我母妃一个惊喜。”李恪走上前来,很和善地对月姑姑说。这月姑姑是杨淑妃的奶娘,杨淑妃这些年辗转多地,如何艰难,这月姑姑都是不离不弃地忠心照顾。在李恪心中,也拿月姑姑当长辈。
更难能可贵的是月姑姑从不恃宠而骄,很是低调。平素里也不胡言,今日这般说,怕也是极其担心他才言语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