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对他最好,你不必耿耿于怀。”从应莲烟那骤然落寞了的眼神中,唐隐就猜出了自己的小徒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应莲烟闻言一笑,刚想要说什么,大街上却是一阵怒喝声,“什么东西,竟然敢当我们承恩侯府的路,还不赶紧让开?”
唐隐闻言不由皱眉,“承恩侯府,地位很高?”
应莲烟唇角玩味一丝嘲弄,“算是吧,丁留停车,看看热闹。”
“好嘞。”丁留脆声应了下来,有热闹不看可是罪过的很,他可是从来不喜欢当罪人。
承恩侯府的马车被那小商贩的小推车拦住,心中越发着急却越是躲避不开,只急的那小商贩一头大汗淋漓。
“还磨磨蹭蹭的,给我滚开!”
侯府车夫一鞭子挥了出去,马车车厢内的阻拦声显然是晚了一步,“六福,不得……”
果然是她。应莲烟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唐隐见状不由皱眉道:“你认识?”
应莲烟笑了笑,“承恩侯世子夫人,应如若,师父说我认识不认识。原本还在想她会不会回来,现在倒是真的回来了。”
车辕上的泥斑点点,车夫骄纵却又是带着几分新奇隐约着疲倦的模样,若是承恩侯府出来的,又岂会是这般神色?
想来便是刚进了京城的。
承恩侯府算是人丁稀薄,刚进京城的,除了应如若,又还能有谁呢?只是应如若眼下来京城,难道是……
承恩侯府的马车车帘始终是严严实实的挂在那里,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车夫六福的鞭子没有落在那小商贩的身上。
“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敢找承恩侯府的麻烦?”
一身天蓝色锦绸的男人闻言一笑,“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承恩侯府竟然在京城横行霸道了?”
简成述!
应莲烟没想到,简成述竟然会此时此刻回京!
看着许久不见的人,她倒是心情平静了许多。简湘温已经死了,应如雪也离死不远了,她们母女和自己的仇与怨基本上算了个干净。
她也不会无理取闹之人,简成述不曾害过她,而且还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自然不会恩将仇报的。
只是,简成述此时此刻回京却又是为何?
车夫六福想要把马鞭收回来,奈何那马鞭好像是长在这男人手中了似的,他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撼动。
“你,你知道是承恩侯府的马车竟然还敢惊扰?”
六福已然是强弩之末,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过是在勉强支撑罢了。
“下人无状,让公子见笑了,六福还不跟这位公子道歉?”
应如若声音低低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只是依旧没有露出庐山面目。
六福岂会甘心?他好不容易从庄子里来到京城,怎么会一进京城就给人低头下跪?这岂不是丢了他的颜面?
“夫人,分明是这男人找……”
马鞭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六福的恶人告状,鞭梢刚巧不巧地打在了他下巴上。
六福只觉得整个脑袋似乎被人锤了一通似的,他刚要说话,却感觉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了自己,一阵的黏稠。
看着吐出来的牙齿和鲜血,六福双眼通红,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打死一般!
“尼……砸……唔……”
口齿不清,六福一开口就引得众人一阵笑声。
承恩侯府嚣张跋扈,如今有人竟是出头狠狠教训一顿,实在是大快人心。
只是,如今承恩侯府风头正盛,得罪了侯府,只怕这位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应莲烟将众人目光纳入眼底,也是,简成述在京城可算是个生面孔,只怕是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的。
只是,她倒是想知道,简成述今天这般打承恩侯府的脸,究竟是路见不平,还是……有意为之呢?
“世子夫人,您这位下人可是险些害了一条人命的,一句无状也未免太风轻温淡了?还是您富贵荣华在身,并不把寻常人的性命看在眼中?”
应如若顿时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简成述这言辞可是有心的很,若这些围着的百姓真的要计较的话,只怕是自己难以逃脱。
侯府如今名声本就是被糟践的不成样子了,便是这小小车夫也草菅人命。应如若一阵忧心,看着奶娘抱在怀里安稳入睡的孩子更是眉头皱起。
只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简二公子不也是出身安平侯府?你常在江湖,难道身上还能少了血腥不成?”
应如若的反驳看似将简成述拉下了水,其实却没有一点威力。
“便是朝廷也不过问江湖事,看来承恩侯倒是野心不小呢。”简成述一击取胜,应如若脸上再没有那一丝恬淡了。
偏生车夫六福却是委屈十足,竟是下了马车要找那小商贩麻烦。他也是看出来了,简成述他惹不起,可是这小商贩,他可是打得起的。
只是六福却是忘了,这小商贩这次可是有简成述出面保护的,又岂会任人宰割?
小商贩原本就是做个小本生意求生存的,可是没想到惹上这飞来横祸,眼看着那承恩侯府的车夫竟是要自己的命,顿时也扯着嗓子大吼道:“承恩侯府胡乱杀人了!”
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一出戏到这里却是变了好几次调调,有纯粹看热闹的依旧在看热闹,倒是有几个其他小本生意买卖人想起这几日自己被那些自称是承恩侯府亲戚的地痞流氓敲诈了多次,一时间也是义愤填膺,“国丈难道就能目无王法?还请公子为我们做主呀!”
这一闹竟是闹大发了,围观的百姓竟是将应如若的马车团团围住。直到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来了还迟迟不曾散去。
民情沸腾,便是顺天府也不得不将应如若的马车一同请进了衙门里。
而引起这一连串变故的简成述却是没事人似的走到了应莲烟的马车前,“热闹看够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在我辛苦一场的份上,捎带我一程?”
应莲烟笑了笑,“二公子不回家?”
简成述却是旁若无人的上了马车,“回家。”看到唐隐的时候,简成述很是恭敬的行了礼。
“阔别重逢,难道没什么想要问我的?”马车里的安静是简成述打破的。
应莲烟唇角一扬,“二公子怎么忽然间回来了?这次这般刁难承恩侯府是路见不平呢,还是要教训教训国丈爷?这是我问了,这些问题二公子会回答吗?”
应莲烟笑语殷殷,可是却没有一点善意。简成述闻言眼神不由黯淡了一下,“丫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龌龊不堪的人吗?好歹我也算是你的表兄。”
应莲烟笑了起来,“可是论起血亲,似乎二公子和我没有什么干系吧?”
简成述闻言一笑,“是吗?你就这么肯定?”
他脸上笑意古怪,应莲烟见状愣了一下,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简成述当初离开京城时说是要去散心,可是如今看来,这心情似乎并没有怎么变化。
倒是唐隐,看着简成述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怎么,唐先生可是看出了我患什么隐疾?”
简成述一副调侃的语气,应莲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吗?”
简成述却是得到了关怀似的,反而是大笑了起来。
只是唐隐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他笑声戛然而止,“倒是看你几分眼熟。”
眼熟?应莲烟笑了起来,“能不眼熟吗?简成洛,赵洛成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只是唐隐却依旧是摇了摇头,“不是,而是像另一个人。”
应莲烟闻言愣了一下,师父这话什么意思,像另一个人。再去看简成述的神色,却是在那里缄默不语,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简成述并没有下马车,反倒是随着应莲烟一同回了温府。
“怎么?难道不欢迎我?”简成述话音未落,门房上的人却是快步迎了出来。
“小姐,唐先生,公子,你们回来了。”
应莲烟闻言更是心中一惊,什么时候简成述倒是成了温府的上宾?自己不过是随着师父进宫几个时辰罢了,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简成述一脸笑意的随在应莲烟身后一同进府。
温詹看到两人时,不由笑着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被你找到了,莲烟,这是你二哥,往后要是谁要是欺负了你,尽管找他帮你出气就是了。”
饶是应莲烟向来脑袋清明,如今听到温詹这般说辞的时候不由脑袋一懵。一旁简成述却是笑着道:“叔父这般说,怕是吓着莲烟了。”
一声叔父更是让应莲烟只觉得如坠温里雾里,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简成述,什么时候竟是成了温家的人。
原本的安平侯府二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温府的二公子,是不是自己还和简湘温拐外抹角地带着几分血亲?
因为有事处理,温詹又是急匆匆地离开了,应莲烟心魂不定地走出了书房准备去松鹤堂看望温老太爷,而简成述却是阴魂不散的跟着。
“简成述,你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