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根偏头,抬手接住,叫了声舅舅。
张银河坐在沙发上,脸色如同锅底:“给我跪下!”
张和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张银河一直把霍根当做张和的榜样,教训张和的时候都说,看看你表哥怎样怎样,还从来没对他表哥发这么大脾气。
张和动了动嘴巴,霍根推了他一把:“去,把门关上。”没让他开口。
张和去关门。
霍根自己走到张银河面前:“舅舅,怎么生气了?”
“你还问我?”张银河怒火中烧,“你,先给我跪下!”
刘芬在厨房嚷了一句:“小亚肚子里还揣着颗蛋,你还让他跪!”
哪壶不开提哪壶,霍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不禁扶额。
张银河气疯:“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惯的!”又看霍根,“翅膀硬了,不听舅舅的话了,是不是啊?!”
霍根只能跪下,对张银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银河盯着霍根的肚子,仿佛要把蛋挖出来一样:“那你准备怎么办?”
霍根道:“蛋已经在肚子里了……”
他正准备去附近几个风景区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聚会那天发生了什么。也许,就是那时候有了颗蛋吧。
不过这些,告诉张银河的话,他肯定会更生气。霍根不准备跟他说了。
张银河提高音量:“你还准备生下来不成?!”
霍根道:“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好他。您放心,我会做一个好父亲……”
“不行。”张银河深吸了口气,“这颗蛋不能要。明天,不,今天,我陪你去医院。”
霍根愕然:“他虽然来历不明,可毕竟……”
“没有毕竟。”张银河语气非常冷硬,“你还要上学,要这个拖累干什么?你以前的事我不问你了,和该断的断了。以后就专心上学,暑假也不要再去工厂了,在家读读书就可以了。”
霍根抿了抿唇,低下头:“舅舅,这是我自己的事。”
张银河面色一变,那一瞬间脸色非常吓人,几乎和第一次看到流浪的他时,脸色一模一样:“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对我的后代负责。”霍根抬头,看到张银河颤抖的嘴唇,一震,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舅舅确实一心为他好。但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不需要家长帮忙做决定。
张银河看着眼神坚定的青年,恍惚中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当年的她,也是这样坚定地说,会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他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让她孤身前往心爱的人身边。结果呢?!
他几年后才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亲生妹妹,大着肚子流浪街头,在孤儿院生下孩子就离开了人世,随后被草草火化,骨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再之后,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在外流浪的外甥。
当时外甥在和一条野狗抢食物。张银河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生怕自己哭出来,让别人笑话。
张银河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到书房取了一根棍子,看着霍根:“你去不去医院?”
霍根站起来就跑:“舅舅,你这可是违反人权法了。”
“打,我也要把你打到医院!”张银河想到妹妹的悲剧,狠下心,抓着棍子追。张和头皮发麻,睃了厨房一眼,刘芬的卷发有一绺弹出来,显然在偷听,却没胆子出来拦。
张和心里骂他妈没用,心一横,冲上去抱住他爸的腰:“爸!想想已经走了的小姨吧!她就这么个儿子还在世上!”
不得不说,张和和刘芬果然是母子,在关键时刻,都充分发挥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张银河一把挥开张和:“为了你妈,我也要把你打醒!要是你妈还活着,也一定同意我这么做!”
霍根眼看情形不对,想避避舅舅的气头,往门口跑:“舅舅,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厂里了,先回去一趟啊!”
张银河怒吼道:“张和,把门守着!你要敢让你表哥逃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和眼皮一跳,操,他爸或许对他表哥下不了死手,可教训起他来,毫不手软啊。
“表哥表哥。”张和满头大汗地拉着霍根,“你跟我爸好好说说,别跑啊。”
霍根瞥了一眼那手臂粗的棍子,和张和对视一眼,低声道:“我给你写过那么多次作业,你都忘了?”
张和哭丧着脸:“可是表哥,我要把你放出去了,我爸肯定得打死我!”
张银河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霍根看没办法了,手腕一翻,使了个巧劲,挣脱张和的手,对张和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反手扭开门。张和左右为难,假装往后一摔,“诶哟诶呦”地叫唤,横在张银河脚前。
张银河一脚踹开他:“等会儿收拾你。”这是亲爹。
霍根打开门,转身想跑,却一头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身后舅舅的话卡在一半:“你敢跑你……”
就别回来了。霍根在心里帮他补全,退后一步,看清了挡住逃生之路的人。
高大、俊美。
张银河举着棍子瞪着门口的人。
锡德里克抓着霍根,动作看似粗暴地往身后一塞,看着张银河,皱着眉,面沉如水道:“你想对我的蛋的母亲做什么?”
难道不是另一位父亲吗?看着怒气冲冲的舅舅,霍根不着天际地想,诧异地看着锡德里克挺拔宽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