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造成这结果的,毫无疑问是老威远伯。但老威远伯再怎么不对,却没有一点对不起沈问秋,相反,他对沈问秋太好,以致即便如今沈问秋从刘老夫人口中听到那些于老威远伯不好的话,也依旧无法转而与刘老
夫人同仇敌忾。
因为他便是再不好,却也没对他不好。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夜色渐渐重了,寒气侵袭,灯花爆了几朵,屋里的人对坐而谈,一个娓娓叙说,一个侧耳倾听,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反而坦荡自然,宛如多年知交好友。
街道上更声响起时,沈问秋也不得不告辞了。
只是告辞前,他又问了宜生一个问题:“你觉得沈青叶怎么样?”
宜生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这问题,想了下,还是将自己对沈青叶的印象说出:“很聪明圆滑的女孩子。”这是她这世以旁观者的身份得出的结论,至于前世……因为她顶着七月的身体,宜生根本无法做到客观看待,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前,宜生只觉得她简直是世上最漂亮最善良
最可爱的小姑娘,后来心生怀疑,整日疑心,这感觉变了,便发现其实她并不如自己先前以为的那般纯然地单纯,但毕竟她用着七月的脸,宜生无法不受影响。
直到这一世,真正的七月就在身边,宜生才能坦然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评价沈青叶其人。
只凭沈青叶以伯府庶女身份依旧让镇国公世子迷上她,又让伯府众人对她俯首帖耳,便足以见其聪明圆滑。
至于其他的……仅凭前世的了解和今生不多的几次接触,宜生实在无法断言。
听了宜生的话,沈问秋点点头,却又问:“你与她有仇怨过节?”
宜生瞪大了眼。
一见这表情,沈问秋便知道不用再问了。这一世,宜生跟沈青叶的交集其实很简单。她们是嫡母与庶女,听起来似乎应该关系火爆互相敌视,但宜生在伯府完全不争宠,又因为没管家权,对姨娘和庶子女们也造
不成什么约束和压迫。虽说她曾管教了沈青叶一段时间,但沈问秋相信以宜生的性格,绝不会借机打压庶女,而且从调查结果来看,以前的沈青叶也完全没有记恨宜生的迹象,甚至秦姨娘还骂
过沈青叶有奶便是娘,见了尊贵的大妇便想踹了她这上不得台面的老娘。不管当时的沈青叶是真的孺慕嫡母,还是只是嫌贫爱富地讨好,现在宜生身份更尊贵,对她也没有什么妨碍,难道她不应该更加亲近宜生?还是觉得自己攀上了镇国公府
今非昔比,已经不屑于巴结讨好了?
沈问秋凝眉思索着。
而宜生惊讶过后也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便问沈问秋。
沈问秋顿了下,还是告诉了她。
“之前民众被煽动,背后有沈家仆人作祟,大理寺审出那些仆人其实是谭氏指使。”
宜生点了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沈问秋叹:“然而真相不止如此。”
“谭氏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举动,也是被人煽动。”
宜生双唇微张,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是……沈青叶?”
沈问秋点了点头。“谭氏原本一心想着怎么从镇国公府敲来更多好处,别的都不怎么关心,但却总有人适时地将你的消息在她面前反复地提起,且其中多有讹误,比如抹黑……你我的关系,
比如夸大你所处的困境,让她以为只要她再添一把火,便能将你踩进泥里……”“大嫂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她虽胡搅蛮缠,但却只对自己能拿捏得住的人胡搅蛮缠,若是明知自己斗不过,她就会改变策略。以你如今国公的身份,她就算再记恨你,也会
小心考虑下,或者至少做事仔细些,起码不派自己的心腹直接出面抹黑你。”
“所以,她会如此,还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怂恿了。”
沈问秋敲着桌子,说出最后一句,“这个人就是沈青叶。”
宜生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闷闷地道:“我不明白。”
沈问秋叹息:“我也不明白。”“从过往来看,她不该做出这事。大嫂整日敲镇国公府的竹杠,很是妨碍她与镇国公世子的婚事,若说因为这她想害大嫂,想借你的手杀了大嫂,也不是不能说通,但当时
局势不明朗,她怎么就能确定你一定不会有事,而大嫂一定会死?若只是想害大嫂,她大可用其他更简单更隐蔽,也更有把握的法子。”
“而用这个法子,最后大嫂会不会倒霉不一定,但你的处境会更艰难却是一定的,哪怕如今抓了首犯,还是有人私下碎嘴。”
宜生苦笑,“所以,无论她动机为何,对我恐怕都殊无善意?”
沈问秋颔首。
“所以我真不明白……”宜生叹息道。虽然这辈子不再将她当作女儿,虽然也知道她或许并不像前世表现地那么单纯善良,但无论如何,前世她们有着十几年的母女情,最后自己还为她挡了刀……结果,如今她
却对自己抱有恶意?宜生实在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