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胤禛眸子一亮,仿佛苏溶溶说道了他的心坎上。
苏溶溶心中低叹一声,但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皇上,这阵子您应该多陪一陪锦妍,听说她身子又有些不大舒服呢。”
胤禛叹道:“她身子弱,总是病歪歪的。”
苏溶溶站起身说道:“正好我配了些补血补气的汤药,时间还早,不如您待人送过去吧。”
话说至此,谁都已经明白。既然胤禛无法主动开口说这段时日要多陪陪锦妍,那就由苏溶溶这个贤德的皇贵妃去说吧。说完之后,苏溶溶还从胤禛枕头下摸出了一个香囊,送到胤禛手中:“这个香囊便可以养神,您也送给锦妍送过去吧。”
胤禛站起身,眸光带着感激。苏溶溶对他笑了笑,大度道:“正好小德子今儿来说宫坤公配殿有些漏风,我还得回去住几天,好查看一番呢。”
“这样的事儿还需你亲自查看?”胤禛怕她劳累,;不由皱着眉拉着她的手。苏溶溶笑道:“左右无事,不如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
胤禛叹了口气,将苏溶溶搂进怀中:“溶溶,你要知道,我的心中唯你一人。”
……
苏溶溶回到翊坤宫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脸上半丝笑容没有,愁容满面。今日胤禩所说全然不同于他以往的含蓄淡定,而是充满了肃杀之气,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而胤禛今晚的沮丧也不同与以往的愤然,而是带着浓重的惊慌与恐惧,仿佛刀已经夹在了脖子上。苏溶溶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却不得其解,更加愁苦起来。
就在她刚回到翊坤宫的第二天,送礼的人便来了。腊月里,各个宗亲、大臣向后宫主子送礼本来就是平常的事情,加上苏溶溶贵为皇贵妃,又深得皇上宠爱,因此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都挤着参见。
苏克察一族本就人丁稀少,在京城的宗亲更是寥寥无几。而拜帖倒是厚厚的好几本。苏溶溶望着名单发愣,那名单上的头一个人,竟然是八福晋!
此时,八福晋就站在翊坤宫外。宫里小太监宣她进来时,八福晋傲气凌人,丝毫没有拜见之意,仿佛只是到其他人家串门子了一般。
苏溶溶坐在榻上,她现在是皇贵妃,八福晋见她要行大礼,可是她却只是蹲了身,道了声“吉祥”。苏溶溶对这些繁琐的礼数本就不在乎,因此也未多想。
下人搬来绣墩子,八福晋坐下后,看了看翊坤宫的格局气派,不禁带揶揄讽刺道:“贵妃娘娘真是气派,也不枉在圆明园的那十年清苦光景,这也许就是所为的‘远见卓识’吧。”
八福晋话中有话,明白地在讽刺她是墙头草,见八爷得宠时,便一味黏上去,现下八爷失利了,便对胤禛投怀送抱。苏溶溶苦笑了笑,并不与她置气,只是淡然问道:“八爷可好?”
八福晋冷冷哼了一声:“圣恩浩荡,自然好的不得了!”
苏溶溶眉头一皱,她只知道皇上封了八爷“廉亲王”,听说也很是倚重,可从现在八福晋的表现来看,八爷过得又仿佛并不开心。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多说,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早已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于是,苏溶溶努力对着八福晋笑着说道:“皇上登基,真是用人之际。八爷德才兼备,皇上自然重用。”
八福晋竟然大笑了起来,她不仅不顾及形象,更加不顾及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苏溶溶愣住,旋即眸中的隐忍散去,换成了凛冽与愤怒。冷眼看着她笑完,苏溶溶开口道:“八福晋,你刚才笑什么?”
八福晋心高气傲,无论如何,在她心里这个狡猾的女人抢走了她的丈夫,她就是要保持对苏溶溶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八福晋看了苏溶溶一眼,不屑说道:“德才兼备又有何用,我们只不过求个安稳度日罢了。”
苏溶溶冷冷看着她,开口道:“若想安稳度日,便得自个儿先学会审时度势!处处盛气凌人,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样下去何谈安稳?!你不安稳就算了,牵连了八爷,牵连了王府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溶溶说话期间,八福晋一直冷眼看着,待苏溶溶说完之后,她幽幽开口:“皇贵妃教训的真是让人受益匪浅,可惜我却不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而且,皇贵妃还不知道,一直给王府、王爷带来灾难的不是我。”
说完之后,八福晋牢牢盯住苏溶溶,目光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苏溶溶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崩塌了,过往种种一股脑冲到了眼前:第一次见八爷,他意气风发、面容和善地唤着苏克察“舅舅”,那晚在书房中,他冷着脸教训自己不知礼数,八月十五他在尚书府外枯等一宿,送她乌木发簪,北游途中,他们在弱水边深吻定情,还有在德胜门下的霸道的“给我走”,秦淮巷中“我想你了”,青城竹屋中“白首不分离”,前海小院中:“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
就在此时,就在八福晋如刀一般的目光中,苏溶溶突然痛哭失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用尽一生所爱的人从年轻到年老,从隆重到枯寂,甚至还要看着他走向注定悲惨的命运,长久以来的愧疚、遗憾、绝望和痛苦一股脑爆发在苏溶溶体内爆发,她无法消解、无法压抑,只能化成此刻汹涌的眼泪。屋的人都在她的哭声中惊得无法言语,八福晋眼中的怒气渐渐消失了,目光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将两个女人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