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乔甯放下碗筷,面上的寒冰稍微有些暖和,“我吃饱了,现在我可以洗漱去医院了吧?”
他懒散的抬眸凝了她一眼,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低头轻易的就扫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傅如妍几个名字,刺的她眼睛发疼。
她坐在一旁,安静的睁大着一双眼盯着他,只听见他淡淡的嗯了几声后就挂断了电话。随即就站起身,“我有事不能陪你,你就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薄晏琛你说过只要我吃了早餐你就可以让我去医院,你不能出尔反尔!我不需要你陪,不会耽误你去陪她的宝贵时间。”
她激动的推开椅子站起身,几个大步就追上前,拽着他的手臂不放。
他有些无奈,深邃的眼眸微微的眯了眯。乔甯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却依旧不肯松开,“我不是犯人,你没有权利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乔甯,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的听我话呢。这几天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能出门。”他无情的摧毁了她的希望,扯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臂,转身就冷漠离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她咬着唇,转身就上楼。
简单的收拾了自己,她准备开门离去,却发现卧室的房门被人锁上。她拍打着房门叫着家里的保姆,却是任由她的嘶吼,都没人上前开门。
“薄晏琛,你为什么让人把我锁在屋里。你让人放我出去!”拨通薄晏琛的电话,她披头盖耳的质问让他微微烦躁。
他咬唇,眼里一片暗色。接通电话后没有说一句话就挂断了通话。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乔甯负气的踹了一脚面前的椅子,随后又不停的拨打他的电话。薄晏琛被电话惹的心烦,捞出手机后就调成了静音。
负气的躺在熟悉的大床上,乔甯的思绪静静有些迷离。曾经他们在这张床上有过无数的亲密缠绵,为什么如今,却是冷情一片。
想着以往的种种,一双眼氤氲染上了雾气。她有些犯困,在伤心中睡了过去。
突然,肚子一阵绞痛,疼的让熟睡中的人猛地睁开眼。乔甯坐起身,察觉到身下有一股黏热的湿意,她伸手一抹,白皙的掌心有了一丝丝的血色。
心狠狠一窒,她脸上陡然一白。迅速起身跑下床砸着房门惊慌的大吼,“快放我出去!有没有人快放我出去!救救我的孩子,快放我出去……”
拳头砸在坚硬结实的门板上,震的整个别墅里都回荡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坐在沙发上的保姆,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快放我出去!我知道你在外面,求求你阿姨你放我出去。我肚子里孩子保不住了,你放我出去,求你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求求你……”
虽然卧室的房门紧闭,她那破音的嗓音却字字句句的清晰入耳。保姆只是冷眼的盯着门内,转过身时撞到了墙壁上挂着的壁画,松动了的壁画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乔甯止住了哭泣,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拍着房门,“阿姨是你在外面对不对,求你快点把门打开。求求你,我肚子好痛,薄晏琛不接我电话,求你给他打个电话放我出去……”
中年女人站在门外,丝毫没有被里面人的哀求而有所心软。凉凉的扫了一眼,转身就下楼离开。
小腹处传来的绞痛,让她脸色很白。身下的红色已经染红了她的裤子,她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放弃,小手已经是拼命的砸着房门,“开门放我出去……求求你开开门好不好……”
白嫩的小手砸在门上,都有些红肿。可是外面依然是安静的可怕,她转身,一下就跌到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直不起身。
双手撑在地面上,她一步步的爬回床边,颤抖着双手,用着沾染了血色的手指拨打了薄晏琛的电话,嘟嘟的盲音,让她全身血液都凝固。
响了不过几秒,电话就被人掐断。乔甯眼眸惊惧,拼命的又重新拨打了电话。这次,却是响了一声就被人直接关机。
仅剩的希望被人破灭,乔甯如同彻底的坠入了深渊。小腹的疼痛让她五官都拧巴在一起,身下的红,浸染了她的整个身体。
痛苦的趴在地面上,她双手抓着地面,一步步缓缓艰难的朝着阳台外爬去。她所爬过的地方,被她身上的红拖了一地,留下残忍又血腥的痕迹。
短短不过十米的距离,乔甯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爬到凉台,双手撑着防护栏,皱着眉,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缓缓的撑起身。
可是身体已经太过虚弱,疼痛一次次的剧烈。她终是支持不住,一只染红了血的手臂搭在了防护栏,身体趴倒在地。
……
薄晏琛好不容易从傅如妍那脱身,急冲冲的就坐上了车。捞出手机一看,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其中有五道是来自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女人。
重新拨打了回去,却是只有冰冷机械的盲音跟无人接听。他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加速驱车回家。
宾利停稳后,他大步下车,走在草坪上,仰头看向二楼主卧的方向。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搭在防护栏上,似乎还有雪滴凝结成冰挂在了她的指腹。薄晏琛像是陷入在了恐惧画面,拔腿发疯般的冲了上楼。
捞着卧房钥匙的手都在发颤,试了几次竟然都太过紧张害怕而没有打开。跟上楼的保姆这才迅速打开了房门。
薄晏琛一把踹开门,他大步冲进去,眼眸瞬间猩红。
门口到床边在到阳台的方向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他的女人只穿着一身米黄色兔毛睡衣趴倒在地,身下是一团鲜艳妖冶的红,刺目的爆人眼球,那腥甜的气味飘散在空中,似乎在诉说着一场凄凉的绝望。
心跳在那瞬间仿佛停止,他蹲下身,整个人都在发抖,垂下的眼,瞬间模糊。
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将她从地上抱起时竟然因为双腿发颤而差点摔倒。
病房里,英俊的男人一身狼狈的坐在病床前。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闭着眼沉沉昏睡的女人。明明眼眶发疼,他却不敢闭眼。
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她就会突然醒来消失不见。
就这么盯着她,一动不动。乔甯昏睡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没有喝过一滴水进食过任何东西。想起她被推入抢救室里的一幕,他发红的眼眶都有了微微的湿意。
朦朦胧胧,他似乎看到乔甯睁开了眼。薄晏琛立即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有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乔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平静的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空荡的盯着白色的墙壁发呆。
这样的反应让薄晏琛很心慌不安,他想过乔甯醒来会大哭大闹,甚至拿着东西砸自己。可是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平静的连一句责备的话语都没有。
“乔乔,你别这样,跟我说一句话好吗?”薄晏琛伸出手,轻轻的握着她那白的没有血色的小手。
被他触碰,一直没有反应的女人触电般的拽回了自己的手,乔甯无视他的存在,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上一空,他牵强的笑意也消散。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逼着她面对自己,“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别碰我。”乔甯皱着眉,有些嫌弃的低斥了一句。
“好,我不碰。你别动怒。想要吃点什么,我让莎姨送来。”
被子上的双手紧了紧,她面上风轻云淡,“随便。”
薄晏琛见她跟自己说话,一脸欣喜,拿出手机就给家里的保姆打电话,细心的吩咐着要做熬一些补血的营养汤。
挂断电话回眸,他见到女人的小手落在腹部,眼里浸染了悲伤。她低垂着头,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多余。
“我曾在想,要是生个女儿多好,我会把她每天打扮的像个小公主无忧无虑,即使我们离婚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给她最好的一切。陪她一起上舞蹈培训,教她练琴,感受人生所有的旅程。没想到,他在我肚子里还没一个月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了。其实……”
乔甯苦涩的勾着唇,眼里很平静,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其实我在想与其生下来生活在一个残缺不健全又病态的家庭里更是一种折磨,死了没了其实更好。”
听着她最后的那一句话,他的一颗心就想被焦烤在火炉上。薄晏琛苦涩的开口叫她,“乔乔。”
她抬眸看向他,那深邃的双眼,暗沉又浓黑,此刻却是有着一层朦胧的悲伤。就像在夜间下沾染了冰霜的寒冷。那么清晰。
嘴角里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她讽刺的斜睨着他,“不要表现出孩子没了你也很心痛的样子,现在没了不是你最高兴得意吗?当你让人给我下药流掉这个孩子时,你不是就殷切的期盼这一刻吗?你这样的做作,还是留着在你傅小姐那表演吧。”
“乔乔……这件事……你要相信我,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想听你在说什么,我很累想要休息。出去。”乔甯打断了他的话,躺进被子里翻过身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
薄晏琛瘆的心慌,却又无可奈何的轻声回答,“你睡吧,我就在旁边坐着。不会打搅你。”
她背对着他没有回身,嗓音却是清晰低沉,“你的呼吸会让人睡不安,我不需要。”
他脸上瞬间凝固,就这么怔怔的盯着她的后背,许久才站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出了病房。
莎姨带着做好的饭菜和营养汤送来医院的时候,薄晏琛不知去了哪里。乔甯的一双眼,目光灼灼的盯在莎姨的脸上,恨不得能将她撕碎。
“为什么要这么做?”乔甯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自己的眼光能将她戳成一个大骷髅。
莎姨面色平静无澜,“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冷冷的寒意从她眼里迸出,乔甯盯着莎姨的眼,“下药是谁的主意?你还是他?”
“有些事装聋作哑不是更好,何必非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冷漠的没有温度,莎姨略为不屑的讥笑一声。
将带来的食物搁在了餐椅上,莎姨开始拧开保温盒的盖子。就在那一瞬间,乔甯伸手夺过了保温盒,将滚烫的热汤倒在了她的手臂上。
莎姨被烫的立即哀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开几步,脸色温怒的瞪着她,“你发什么疯!”
“你看见过发疯没有,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害死我的孩子,你以为我就能放过你。”乔甯冷笑一声,抓起面前温度烫人的饭盒朝着莎姨的脸上砸了过去。
所有的饭菜,混合着油水就砸在了秦姨的脸上身上,狼狈的不成样。乔甯看着她这样,却丝毫不减她心里的恨意。
“乔甯你干什么!”一声怒斥,薄晏琛从门口走进,拿着纸巾擦拭着莎姨脸上的赃物,“莎姨你先去洗洗我带你去烫伤科检查检查。”
转过头,他阴沉的眼看向病床上的女人,“莎姨是长辈,你怎么能如此对她?待会她出来给莎姨道个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害死我孩子的老女人道歉?你告诉我?世上大概也只有你薄晏琛会对一个害死自己骨肉的凶手感恩戴德。”乔甯一脸讽刺的剜了他一眼。
薄晏琛一时被她的话噎住,只是深深又眸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莎姨出来,薄晏琛就带着她准备去烫伤科,却是被推门而入的警察堵住了去路。直接就将莎姨拷上了手铐。
“我们接到当事人的报案称这位女士涉嫌故意害她流产,我们掌握了足够充分有力的证据,现在必须带她回警局。”
乔甯看着薄晏琛阎王般的脸,看着莎姨那张恶心的人面,面色悲戚的开口,“多谢,这女人我拒绝所有一切的赔偿,我只要她死!一命抵一命!”
“乔甯!”薄晏琛从牙齿缝蹦出两个字,乔甯淡漠的白了他一眼,躺下身闭上了眼。
在警局里待了近半个小时,薄晏琛得知是霍祁飏在背后压制了整件事,犯罪证据充分有利,根本无法将莎姨保释出来。他这才驱车返回医院。
一月的天气,已经冷的入骨。寒风呼啸冷冷,明明不过下午四点,天却阴暗的如同夜色降临,如同他此刻的心境,闷沉。
推开病房的门,昏暗的视线里他依旧是一眼就清晰的看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了人影。
薄晏琛心脏像停止了跳动,他突然有种害怕,如果她离开了,他害怕自己就真的失去了。
调取了医院里的监控,发现她坐了电梯上了顶头天台。薄晏琛立即也追上了天台。
夜幕下,寒风呼啸。乔甯一身单薄的病房坐在边缘,身下是三十层楼高的地面。稍有不慎掉下去就会当场没命。
心脏猛地紧缩,薄晏琛脸色巨变,“乔乔你冷静点,有什么先下来,乖你别乱动,我过来。”
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被寒风吹得张牙舞爪。乔甯回过头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男人失笑,“你以为我想跳楼自杀?我只是坐在这感受一下从高中坠落时飞翔的感觉。”
他迅速脱下身上的大衣,上前,伸手一把就用自己的大衣裹着她将她搂在怀里抱了下来,“你刚……身体不好不能吹风。我们先回去。”
“回去?回到病床上像个死人一样躺着?身体好不好也没关系了,反正孩子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不要这样。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薄晏琛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乖,我们先回去。”
乔甯靠在他怀中仰起头,“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死的很难看吧,脑袋摔碎脑浆四溅,血肉模糊的让人恶心。我先踩好点,让你的莎姨死的时候也能刺激点。”
黑濯石般的眸子颤了颤,薄晏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乔甯却依旧是轻笑着,“从这跳下去飞翔的感觉会是什么样?薄晏琛,要不你帮我试试?”
话落,她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薄晏琛毫无防备的被她推后了几步。在他趔趄不稳的身后是三十层楼高的地面,掉下去就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