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声,夜半无人,涂灵簪忽的从梦中惊醒。
毫无征兆的,她又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情。她记得自己是重生归来的涂灵簪,有亲人,有部将,还有一个爱人,叫李扶疏。
同时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服下李淮的‘忘川’之毒后,记忆重启,一片空白。虽然偶尔会想起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但用不了几个时辰,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再反反复复的失忆了,她不忍再看到李扶摇失望和伤心的眼神。
想到此,涂灵簪随手披了件单薄的外袍,下榻寻来了笔墨纸砚。趁着现在记忆短暂清醒的时候,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事都写下来罢。这样,哪怕她天亮后再次失忆,也该记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像,她刻在自己胸口的那行字一样。
往事历历在目,融入浓墨,化作缱绻相思。昏暗的油灯下,涂灵簪笔走龙蛇,仿佛在跟时间赛跑般,不知疲倦的记录着点滴往事。酸涩微甜的故事落笔,上等的宣纸翻了一页又一页,寂静的夜,唯听见鼠须笔摩挲宣纸的窸窣声。
一个时辰后,涂灵簪的房间从书案到地板,到处铺满了墨迹未干的纸张,宛如漫天飞雪般几乎将她埋没,越写到最后,笔迹越是张狂。
最后一笔落下,涂灵簪搁笔,揉搓着冻得通红僵硬的指尖,满足的哈了一口气。
将满屋子的纸张收拢,按照顺序叠好放在案几上,想了想,她似是不放心似的,又将那一叠满是回忆的纸放在了显眼的床榻上。
这样,哪怕她下一刻再失忆,也能一眼看到这承载着点滴过往的信笺。
漫长的冬季,昼短夜长,窗外的天还是一片深沉的黑蓝色。涂灵簪抻了个懒腰,趁着自己还没失忆,她想去看看李扶摇。
穿戴整齐,涂灵簪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天亮前最是寒冷,她打了个颤,这才凭记忆摸索到李扶摇的房前,轻轻推开了门。
李扶摇依旧保持的老习惯,睡着了也要点一盏油灯,似是料定她会回来似的。他背上有伤,只能趴在榻上浅睡,暖黄的灯光扑打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如同镀上一层金粉,暖得心尖都要融化了。
涂灵簪无声的走到他榻前,敛裙坐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自己最爱的师弟,用温柔的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骨髓。
或是感觉到了冷意,李扶摇露在被褥外的肩头为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涂灵簪敏锐的察觉到了,忙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
李扶摇立刻就醒来了。
榻边的炭火盆劈啪作响,李扶摇迷迷糊糊的与她对视一眼,目光渐渐清明起来。下一刻,他猛地撑起身子欣喜道:“师姐,你、你想起来了?”
他显然激动到忘了背上有伤,痛呼一声,又无力的跌回被褥中。
涂灵簪又好气又心疼,给他重新盖好被子,这才眉目温和,嘴角含笑道:“嗯,暂时恢复记忆了。”
李扶摇显然很高兴,努力伸着欣长的脖颈,两眼发亮的恳求道:“太好了,我想抱你,想吻你,现在!马上!”
说罢,他又委屈的补充道:“每次你失忆后,就不准我碰你了,让我忍得好苦!”
涂灵簪显然没想到他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竟是这个,愣了一会儿,这才干咳一声:“你啊!”
最终还是向前倾了倾身子,迎上了他温暖柔软的唇。
这个时隔多日的吻,如同干柴碰烈火,一触即发。李扶摇下意识的直起身子,结实的双臂紧紧的搂着她娇弱的身躯,滚烫的掌心在她后背游移,点燃一路肌肤的战栗。
他几乎是恶狠狠的吻着她,舔咬逗弄,掠夺一切属于她的气息。
涂灵簪被他吻得头昏脑涨,险些窒息。
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软,她迟疑的伸出双臂,想要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好从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呻-吟:“慢点,你的伤……”
“别说话,抱紧我。”李扶摇重新堵住她的唇,呼吸炙热,声音是蛊惑人心的暗哑:“哪怕弄疼我也没有关系。”
涂灵簪恍如漩涡中挣扎的一叶扁舟,情不自禁伸手紧紧的搂住他劲瘦的腰肢,还不忘避开他背部的箭伤。
油灯劈啪作响,灯芯燃到了尽头,火光颤颤巍巍的摇曳片刻,终是熄灭,四周归于黑暗中。
两人分开时,俱是气喘吁吁,气息凌乱。
深蓝的夜色中,李扶摇的双眸仿佛倒映着漫天的星光,亮的可怕。他缓缓将涂灵簪的双手揣入怀中,虔诚的吻了吻她的指尖,哑声道:“阿簪,你的手好冷。”
说罢,他艰难的往榻里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被褥道:“上来,我给你暖被窝。”
涂灵簪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爱到连眼神也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她脱了冬靴,合衣爬上床,与李扶摇面对面的看着,目光如丝如线,缱绻万分。
李扶摇又倾身吻了吻她颤抖的睫毛,低笑道:“天还未亮,睡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