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疏心脏骤缩,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扑过去,徒手抓住了她手中的匕首。
尖利的刀刃在离她肩仅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李扶疏松了一口气,却不顾自己的手被利刃割得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殷红的鲜血刺激了慕容宝真的眼,她仓惶的松开手,踉踉跄跄的扑上来,眼泪落如玉珠,哽咽道:“你这又是做什么,还嫌我不够心疼吗!”
见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李扶疏心下一动,不顾伤势猛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慕容宝真亦是紧紧的回抱着他。
“别哭了,朕更心疼。”他说。
“夫君……”
李扶疏哑然失笑:“你这声是否叫的太早了?”
“我不管,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这就回北燕求父皇,让他同意我们结姻!”说完,她又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泪水,这才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警告道:“我走后,你要守身如玉,不准找别的女人!连多看一眼也不可以!”
“……好。”若她能说服北燕王,那么他就搞定那群迂腐的朝臣,直到两人之间再无隔阂。
慕容宝真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你要耐心点,我值得你等待。”
“嗯,好。”
……
李扶疏和慕容宝真的婚事,在两个国家都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这两个对抗了百来年的宿敌,在此事上倒是空前团结: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北燕是舍不得公主远嫁,而南殷却是坚决不同意立外族女子为皇后,双方乌烟瘴气的闹腾着,僵持不下。
转眼又过了大半年,那是一个萧瑟的深秋,梧桐滴雨,一层秋雨一层凉。
慕容宝真忽然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李扶疏面前。
李扶疏怔怔的望着她濡湿苍白的脸,忽的一笑:“又梦见你了。”
谁知下一刻,慕容宝真便飞身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拥抱。
“不是梦,我是偷偷逃出来的。”她埋在他胸膛低低的笑,又抬起一双小鹿般湿润的眼来,认真道:“我想你,太想你了!”
李扶疏失神的摩挲着她的脸,眼睛瞬间就湿红了,心疼的哑声道:“你瘦了好多。”
“是么,很难看吗,会不会不美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红着脸道:“一路风吹雨淋的,大概是有些憔悴。不过我的夫君还是这般俊朗,迷得我都……站不住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是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嫣红。李扶疏一把接住她无力下滑的身子,将手背覆在她的额上,顿时眉头紧锁。
好烫,她发烧了。
慕容宝真暂时在宫里住了下来。
入冬后不久,皇宫里突然来了一个虬须的白胡子老头,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牛高马大的粗犷汉子。
白胡子老头围着李扶疏转了几圈,这才瞪着铜铃般的眼沉声道:“长得倒是不错。”
身后的十来个汉子纷纷表示不满:“这样的小白脸太弱了,劳资一手就能撂倒一堆!男人不能只看相貌,尤其是小妹的男人!”
李扶疏只是优雅的饮茶,淡淡道:“朕弱不弱,阁下一试便知。”
……一炷香后,粗犷的亲友团倒了一半。
李扶疏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谦虚道:“承让了。”
白胡子老头盯着他看了半响,终是叹了一口气,放软语调道:“让宝真来见朕。”
双方会谈,谈了整整一夜。
天亮后,慕容宝真抹着眼泪,依依不舍的跟着亲友团回北燕了。
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么?
不不不。
双方定了三年之约,三年内双方不交战,也不来往,若是三年后他们还相爱,北燕皇室便同意他们的婚事。
而与此同时北燕的条件是:签订终身停战歇息,允许通商,用北燕的貂皮人参和矿石,来换取南殷的粮草。并且,慕容宝真嫁过来后,必须是皇后。
这算是北燕最大的让步了。
李扶疏思忖片刻,终是在协议书上盖章落印。其他的条件都好说,但要两人相隔三年不见,还真是有些为难啊……
三年后,慕容宝真坐着五彩的撵车,再一次踏上长安的厚土。
只是这一次,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什么?你说慕容宝真是外族女子,不能成为皇后?
宝真公主说了,她已随夫姓,改名为李宝真。
汉人不是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么?她为了能和夫君在一起,连父母赐予的高贵姓氏都改了,你们还有啥好嫌弃的呢?
总之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