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缇望着许久不见的父王,心中百感交集,不过才分别短短半载的时光,父王头上的白发竟添了这么多,她鼻头一酸,含泪唤了声‘父王’,便一头扎进匈奴王宽阔的怀中,大声抽泣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父王怀中哭得那么伤心,眼泪慢慢地浸湿了他的衣衫,可父王却只是安静地轻拍着自己颤抖的脊背,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楚夏缇哭得愈凶了。
经历了这么多,或许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父王的爱吧。
良久,匈奴王心疼的瞧着哭肿了眼的女儿,轻轻拭去挂在她脸颊的泪水,“你看看,一离开家就弄成这般形销骨立的模样,在燕国吃尽了苦头了吧。你啊,可别再离开父王了。”
“父王。。”楚夏缇抬起了眸,盯着匈奴王,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可都涩在了喉间,化成了委屈的呜咽。
匈奴王抬手抚上了楚夏缇的发,声音低沉,“父王知道你受苦受委屈了,父王定会找出那辜负你之人,帮你讨回公道。”
“父王。。”楚夏缇抬眼对上父王锐利而威严的眸,心中隐隐泛起了不安,“并没有人辜负孩儿。。”
“没有?”匈奴王一把掀起楚夏缇的衣袖,指着她皓白的手腕上那道暗红伤疤,神色悲恸,“那这是什么?”
若不是那日唤军医来诊治她时,才发现她手腕上这触目惊心的两道疤痕,自己身为她的父亲,竟从不知道她曾受过这样的伤害。
“这不关她的事!”楚夏缇没料到父王竟会发现自己一直隐藏着的伤疤,她急急的拉下衣袖,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弄的。”
“你又为何要轻生?”匈奴王听了越发心痛,眉头紧皱,“当你深陷危险之时,他人在何方?他将你骗拐到燕国,却为何弃你而去?”
不可原谅!慕容颜,哪怕你是她的孩子,可你如此轻负我的女儿,也绝不能饶恕!
“父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是有自己的苦衷。”楚夏缇慌忙解释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王兄要杀她,就连自己的父王也不愿放过她。。。为什么跟自己流着相同血的至亲都要置她于死地?
她直直的跪了下来,仰起泛泪的眸,对匈奴王央求道,“父王,你已攻占了她的国土,我只求你能答应放过她。”
匈奴王凝视着楚夏缇,终是长叹了一声,这孩子终究是太像自己。。。一样的痴心不改。
“起来吧。”他缓缓扶起她,幽暗的焰光在眸底漾动,正色道,“你是匈奴的公主,不是燕国的嫔妃,缇儿,你一日都不可忘怀。”
楚夏缇怔怔地望着父王离去的高大背影,她突然间觉得很累,觉得自己的命运被某种无形的巨大枷锁给束缚住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足早已冻得青紫一片,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浑身的气力像被抽空了一般,只有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将自己拖入无底的深渊。。。
黑暗,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着自己。
楚夏缇觉得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行走,看不到尽头,心中害怕极了。
就这样走了很久,前方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她慌忙疾奔而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最后一点暖意。
终于快跑到亮光的尽头,脚下却被什么绊了一跤,身子轻飘飘的扑向前去,却落入了一个干净清爽的怀抱。
“小缇。。你没事吧?”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夏缇从那人怀中抬眸一看,眼前之人身着一袭匈奴男子圆领窄袖短袍,眉宇间却满是俊秀风采,琥珀色的眸中没有一丝烦恼和杂质。
“阿木!”泪水突如其来,她伸臂勾住眼前之人的脖颈,泣道,“真的是你吗?!”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前之人显然有些局促无措,她伸手轻拍着楚夏缇的脊背,急道,“哎。。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啦!我答允你,再背你爬一遍北库山便是了!”
楚夏缇听了,却哭泣的愈发厉害,她将满脸的泪水都擦进阿木的衣襟上,这是她从不会对慕容颜这个皇子做的事情。
半晌,她抽噎着抬起头,拭去脸上的泪痕,嗔笑道,“那你还不赶紧蹲下!”
阿木急忙蹲了下来,背起楚夏缇娇软的身体,便阔步朝山上走去。
楚夏缇安心地靠在阿木的颈窝中,紧紧的搂着她,听着自己的心贴着她的后背怦怦乱跳的声音。
“阿木。。阿木。。”楚夏缇在那人耳边一声声呢喃着。
此时此刻的她是真的阿木,而不是那个为了讨自己欢心而装作是阿木的慕容颜,她想多叫叫她。
“恩?”阿木满额大汗,疑惑地应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