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仁不知道周围暗潮汹涌,认真端正的姿势,提起茶壶,手执茶盏,不管其他,只管沏茶。
孙其圣越看越惊喜,暗道这孩子好啊,真好,连茶道也有涉猎,难能可贵!
殊不知周昀仁一手精巧的茶道功夫师从于黄太傅,今天要不是茶具不全,他还能甩一手更漂亮的让他们大开眼界。
“请。”他双手执起茶盏,请孙其圣用茶。
接着,是递给庄凌的。
庄凌静静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直到孙其圣瞟了他一眼,他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来,接过茶盏,“我是雪城庄家的庄凌,敢问师弟如何称呼?”
孙老早些年定下的行里规矩,遇到比自己年岁相仿的掌眼师傅,都以师兄弟相称。可他故意报出自家名号,就有些欺负周昀仁出身外行人家的意思了。
周昀仁不疑有他,只道:“我姓周名昀仁。”
孙其圣暗暗叹了口气。
一轮茶饮毕,孙老也不藏掖,对二人开门见山,“庄凌,周昀仁,我这里有一件十几年都没能辨出年代的好物件,乃是我个人珍藏多年的一件宝贝。有人说他是仿品,也有人说它价值千金,我当年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是觉着这件东西身上存着一段历史,一段沧桑岁月,身上有故事……你们今天也都来帮我看看,辨识一下,这样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说着,他领着两位晚辈上了楼,打开一扇狭小的红木门,里头别有洞天。
周昀仁还算镇静,可眼前的这样东西还是让他瞪红了眼眶。
庄凌的表情则更像是正常人,他额头冒汗,手指微颤,有些不敢上手摸。
“都磨磨蹭蹭做什么,让你们鉴定你们不看不摸是想怎样?!”孙其圣嗓门粗爽,这么一吼,竟是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两人不敢再迟疑,逐次上前观赏,戴着手套把东西拿到手上细细查看,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把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周昀仁还习惯性地把东西拿到鼻子地下闻了闻。庄凌的表现则更像是个靠谱的行家,最后连袖珍放大镜都掏了出来,那副表情好似如领大敌,谨慎非常。
孙其圣在一旁看着他们但笑不语。
看完了,也不让他们说出鉴定结果,只挥挥手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回去考虑三天,三天后再到我这里来,说说你们的结论。”
周昀仁虽然疑惑他为什么要给出这么长的时间,也还是果断点头,长辈的话总归是要听的,他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也确实需要花时间梳理。
庄凌自然也点头。
出门去,看到叶知行还站在楼下的树荫下,周昀仁小跑着过去,“怎么不去对面的店铺歇着,这里多热啊!”
叶知行笑着揉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没关系,我刚才数了下这棵树上的麻雀。”
“哦,多少只啊?”
“刚才有十二只,结果你来了,猜猜还剩几只?”
周昀仁翻了个白眼,“一只也无。”
“错,还剩一只,你自己看。”叶知行扶着他的后脖子示意他抬头,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小孩略带凉意的皮肤,粗粝的摩擦,却给人格外新鲜的触感。
“呵,看来所有问题都没有固定答案。”周昀仁笑眯眯状,“还是先生说的对。”
叶知行也立刻变身老师状,顺手又摸了小孩子的脖子,“孺子可教。”
俩学霸的世界旁人是不懂的,庄凌看着他们无视自己逐渐走远,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冷哼了一声,带着保镖和跟班往下榻的酒店敢去,他要抓紧时间多查一些资料。
天气太热,叶知行带着周昀仁吃了芋圆冰激凌,又去超市买了一袋冰糖,打算回小院子去泡菊花茶。
周昀仁从小随着黄太傅喝茶,什么小孩子喝茶不好在朱雀国是不存在的,夏天尤爱杭菊,叶知行看着也是个喜茶的,但家里茶却不多。周昀仁便把这归咎于钱财局促的缘故,心里再次暗叹,都是自己拖累了先生。
杭菊取十几枚洗干净放入剥离茶器,加入沸水,滚水后菊花会慢慢泡涨,慢慢展露出清爽恬雅的真面目。再加入几枚干枸杞,点缀其中。既好看又能滋润肺腑,温养肝肾,还可祛除暑气,一举多得的好饮品。
叶知行喜欢把这茶冰镇了喝,可今天时间是来不及了,就用开水冲泡。俩学霸一人端着一盏茶坐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脚下是鹅卵石,满目所及都是娇艳清丽的花,耳边还有鸟雀啾啾,微风从花障外缓缓吹过,掀起淡淡的清香扑鼻,这小日过的……啧,惬意,舒服。
周昀仁小憩片刻,忽然睁开眼,看向旁边闭着眼睛斜靠在竹椅上的叶知行。
就觉得,先生比往日更好看了几分,平素的凌厉和冷淡都化为无形,柔和的嘴角含着细微的笑意,鼻子正而挺,耳垂玉珠般圆润,周身仿若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仙气……
眉目清癯,宛若离尘,堪比绿竹泽兰,却又有着旁人不可比拟的一派雍容自在。
有那么一瞬,周昀仁恍恍惚惚红了耳根。
再一瞬,他躲避似的撇开脸,再也不敢这么近的距离端详叶知行的容貌。
皇太孙殿下苦恼地拧眉,呜呼哀哉,莫不是他也得了“那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