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拘谨笑笑,步伐平稳,默默离开他们的视线。
她知道村里人都在说小杨老师病情的闲话,她上辈子就习惯了,人都是这样的,她没什么怨念。
只是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在心里回顾着自己重生以来竭力所做的一切,到现在的发展趋势都出现了濒临失败的偏差,她感到很挫败,很沮丧,这让她倍显消沉。
呆毛都没一点精神的颓败下来。
有时候,最难受的是,在生活中努力地提炼欢乐,却在造作当中感到机械性的枯燥,有时如齿轮艰涩一般遭遇阻力,从而体验不到丁点欢乐。
她心中的自卑和消极突然爆发,这令她缺乏对生活的热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知道该怎么和身边的人相处。
回到家后,也没搞创作,而是坐在柴房,撑着腮帮子,跟看模样快睡着的爷爷,一起听收音机里放的黄梅戏。
咿咿呀呀的,跟《山村老尸》楚人美唱的那段曲子很相似,不知道是什么歌词,腔调很有味道,泛着股悲伤情味,叶彩听着听着撅起小嘴,眼睛都红了。
袖子撸到胳膊上、一副干活干得很投入的弟弟,在柴房门口喊她帮忙去处理小鱼。
小鱼是用鱼笼在池塘里抓的,都是些豌豆大小的鳑鲏,虽然也有大鱼,但都是村里乡亲集体喂养的,大家都约好了,不可以私自补抓,年关抓出来按投入比分配。叶彩家喂了十条白鲢,爷爷都有安排,到时候五条家里过年熏成鱼干吃,五条送给叶彩伯伯和叶彩姑姑当年货。平时的话,就很难吃上一会大鱼了,都是要花钱的。
鳑鲏属于野生鱼,是少有的几种可以用小鱼笼抓的鱼类,大人们都不怎么管,不过抓到大鱼鱼苗,还是要放生的。鳑鲏的口味也实在欠佳,它太小了,处理起来没必要去鱼鳃,只用掐掉肚子的,都不够塞牙缝,抓很多很多,和辣椒豆豉一起炒,才能凑成一盘菜。
叶彩家有大鱼网,专门在年关用来抓大鱼的,没那个闲钱买什么小鱼笼。小鱼笼是叶默买的,虽然小,但也得花一两块钱,叶默跟爷爷说,这是他省下来的零花钱,叶彩看这家伙没搞什么鬼板眼,便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在池塘边的柚子树下,姐弟俩将小鳑鲏的肚子都掐掉,装进菜篓子里,洗洗手,回到家里看看时间,差不多十二点了,姐弟俩对视一眼,弟弟将菜篓子交给了姐姐。
“去园子里摘两个辣椒。”
在柴房北面,黑幽幽、昏沉沉的旧厨房里,叶彩从柜子里找出了装豆豉的罐子,抓了一小把,端着碗回到柴房。撵走爷爷,生火准备做饭,弟弟从菜园子里晃悠回来,小手上拿着两个辣椒。
叶彩太阳穴处顿时有根筋想要蹦出来。
“……再去摘两个。”
“到底几个?”
“你看要几个?”
“摘个……三个嘛。”爷爷喊道。
弟弟白了叶彩一眼,转身又去摘辣椒。
家里没有准备什么见鬼的围裙,做饭的话就是撸起袖子上,反正灶台也低,叶彩操作起来没什么太大困难。
煮了饭,炒了盘菜,姐弟俩和爷爷在柴房里吃饭。
弟弟饭吃的很老实,没他闹腾搞话题出来,叶彩便也没什么心情说话,而她爷爷年岁已高,能把眼睛睁大一点都能难得。
弟弟说:“妈什么时候回来?”
老人家眼睛缓缓睁大了一些,似在对小叶默也管小杨老师叫“妈”而不是“妈妈”的现象感到奇怪,不过有叶彩在前边参照,老人家很快便又回归到快睡着的仪态。
叶彩说:“大概八号、九号吧……”
弟弟点点头,就没说话了。
吃饭咀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
饭煮多了,爷爷说,晚上村里老黄家有局餐宴,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家里的剩饭可以拿去喂猪。
拎着煮饭缸子,叶彩推开猪房的门,将剩饭倒进槽里,家里养的唯一一头大肥猪,领着三个猪崽子,哼唧哼唧的凑过来添饭吃。平时吃苕藤米糠等杂食的猪,难得吃上一回早稻大米饭,埋头吃得是津津有味,不过分量很少,隔着猪栏,冲叶彩哼唧哼唧的表示还想吃。
叶彩忽然想,做头猪也挺不错的,不被宰就更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