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清微从白宅出来拐上主干道,到了红绿灯前停下。她回头看了眼路无归的背包,暗叹口气。路无归丢了魂又开始丢三落四了。以前丢掉的魂还能去找回来,被雷劈没的魂已经烟消云散。
忽然,她的心头一动,抬头朝头上看去,只见阴云翻涌天地变色,就连天空着挂着的那轮月亮都被染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眼前的景相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路无归,然后,她才想起,这种景相应该是至妖至邪之物现世的显现。
她的心头一揪,心说:“不会是小闷呆吧?”
身后的喇叭声响起,她才注意到交通信号灯变成了绿灯,赶紧开车驰了过去。
她的心头一阵忐忑,惴惴不安。
她往家里开去,只见沿途的街道处处都是鬼影,一派喧闹的景相,鬼门关开的那几天都没有今天这么热闹,白天的闹市都没此刻热闹。
鬼节的时候,那些鬼只是在外面游荡,或吃着亲人在路旁摆祭的香火供奉,又或者是无根无依的游魂漫无目的地游荡。然而,此刻,大街上的鬼影却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地似在搜寻着什么,这些鬼天上地下地蹿,可以说是挖地三尺。
游清微把车停在路边,她点上香烛,请鬼问事。
很快,一只死状极惨的大鬼推开周围闻到香火味的鬼,上前来把那些香火全吃了,然后,狞笑着看着游清微。这鬼的脸色铁青,浑身缭绕着青色的鬼气,是阳间地界很罕见的慑青鬼。
游清微见这慑青鬼的样子,似乎还想要把她给吃了。她冷笑一声,手里的折扇一张,淡淡的龙鳞纹路浮现在身上,她冷声说道:“吃了我的香火就老实答话。”
那慑青鬼身上的凶焰一收,就连眼睛里的凶气都收敛了下去,它缩着身子,说:“您问。”视线落在那柄折扇上看了看,又朝游清微看去,笑道:“您身上居然有龙气镇身。是小的有眼无珠。”
游清微说:“这才六月半刚过,你们怎么就都出来了?”
那鬼说:“我们接到阴阳敕令出来抓一位小眭子隽的魅鬼修炼成的鬼妖。”
游清微想到路无归借法时有一套法诀是“天地无极,阴法借法”,她心说:“真是小闷呆?”她问:“阴阳敕令是什么?”
那鬼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说:“我们也不知道阴阳敕令是什么,只知道这令一出,我们就得听号令。”
“不听会有什么事?”
那鬼说:“受到阴阳敕令召唤的,如果不听从,就会遭到阴阳力量绞灭。”
游清微问完话,又燃了三支香,把这慑青鬼打发走了。她想到路无归作为乾坤胎的来历,很担心这是某种乾坤胎与生俱来的神通本事。万一如果真是这样,路无归今天这一出手,只怕她的来历会被人猜出来。她略作沉吟,打电话给鬼一,把路无归动用阴阳敕令让这些鬼逮眭子隽的事说了。她说:“小闷呆动用阴阳敕令不会不妥吧?这阴阳敕令是什么?”
鬼一说:“阴阳敕令是阴阳道派的一种法令。”
游清微虽说是保安观的正统传人,算是阴阳道派的人,她保安观的传承在六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全毁了,她所会的不过是一点皮毛。她想象不到那些把这些本事都学全的人能有多厉害。
游清微刚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她的电话又响了,来电号码显示“眭子隽”。
她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眭子隽气败坏声的声音混着呼啸风声传来,似是正在高速飞奔。“游清微,你是什么意思?我没得罪你吧!说好的合作呢?这就是你的合作态度,这就是你的诚意?”
游清微放松身子靠在汽车椅背上,说:“眭子隽,我很有诚意,是你没有拿出你的诚意。我跟白太焕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你觉得你们在中间脚踏两条船,还能有好?”她哼笑一声,说:“抬头看看你头顶上的月亮,阴云倾城、血月当空,这都是白太焕惹出来的好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等等!我有话说!”眭子隽急声大叫,她又喊:“都别过来,我正在跟你们的boss谈判。”她又对游清微说:“游清微,你赶紧让它们都撤走。”
游清微说:“它们又不是我派出去的。”
眭子隽说:“那你让路无归把它们撤走。”
游清微说:“不好意思,子时已过,我联系不上小闷呆。哦,不过,小闷呆跟我说,明晚子时会把你和乱淮交到我手上,放心,不会要了你们的命。”
她的话音一顿,声音中透着几许凄厉,她说:“眭子隽,你知道吗,每天我的脑子里都会浮现出小闷呆被白太焕动用五雷伞,被五雷轰顶劈散在我眼前的情形。”她幽幽的声音透着渗骨的冷意:“白太焕做的那些事情里,你们没少掺和吧。”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游清微沉沉地呼出口气,才把心头那剜心般的疼意和滔天的恨意压下去。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满心恨意带着唳气的人,可想起这些,她没办法不去恨。
她回到家,把车停到车库,从车上下来,便见到旁边龙师叔他们住的那栋屋子前的圆桌旁坐着龙师叔、翌弥大师、拾酒。她看了下时间,见到都快凌晨两点了。
拾酒成了鬼,晚上正是她吸收阴气和月华修炼的时候。
龙师叔和翌弥大师这会儿还在院子里喝茶,就有点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