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的手也在抖。一方面是不太灵活，另一方面，也是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有些吓人，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哪怕知道是在救人，心理上也还是会有些发慌。

“柳兄忍耐些，我替你上药包扎。”他自言自语，像是在安抚柳湘莲，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等终于勉强将伤处包扎起来，柏杨自己也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水。他坐在床沿上，心想早知道柳湘莲在这里，自己就留个人了。

——因为怕柏杨的消息暴露，所以只有薛蟠、长兴和长顺三人前去村子里找他。当时薛蟠本来要让长顺送他过来，但柏杨拒绝了。毕竟找人更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长顺经验丰富，正该用在此处。跟着自己反倒浪费了。

这么想着，思绪就转到了薛蟠身上。

柏杨想着薛蟠得知柳湘莲竟然也在此处时的表情，不由笑了。他好容易“大方”一回，不粘着柏杨，要去救人，结果人反倒跑到柏杨面前来了，怎不让人憋闷？

休息了一会儿，柏杨又去弄了凉水来给柳湘莲物理降温。这里准备的东西毕竟没那么充足，也只能将就用凉水。希望柳湘莲习武之身能强健些，挺过去才好。

天很快黑了下来。

八月的西北夜里已经有了凉意，柏杨点了火，靠在床边守夜。

万籁俱静，只有树枝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啵”之声。但细细去听，还能听到风吹和虫鸣的声音，似乎在极远处响起，渺渺茫茫挺不清晰。

虽然柳湘莲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人找到了，总归是好事。柏杨就在这种既放松又揪心的情绪之中，慢慢的睡着了。

夜里柳湘莲醒来过一次。但没什么神志，一直在胡乱挣扎。柏杨被他弄出的动静惊醒，猜想他应该是以为自己还在逃亡之中，怕他将伤口弄开，连忙过去把人压住。

片刻后，柳湘莲停止挣扎，睁开通红的眼睛，盯着柏杨看了一会儿，眼中尽是茫然之意，“柏兄，莫非咱们是在地府相见？”

柏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柳兄放心吧，我们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也不知道柳湘莲是不是听懂了，下一刻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叫之不应了。

但他醒过来，开了口，还是让柏杨松了一口气。再摸一摸额头，烧似乎也降下来了一些。如果到早上能够退烧，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天明时柳湘莲并没有如柏杨所想的退烧，但人却清醒了，只是暂时还提不起力气。

柏杨将自己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便让他继续休息。虽然他也很好奇柳湘莲到底是怎么逃过这层层围捕的，但是现在很显然不是交谈的好机会。

然后，柏杨决定下山一趟，弄点药材和柳湘莲能吃的东西进山。——这里备的都是肉干一类容易储存的东西，柳湘莲现在肯定不能吃。

至于给不给薛蟠他们传信，柏杨心里还在犹豫。

诚然让薛蟠他们在那边毫无目的且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奔不太好，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迷惑住西北那群官员的视线，让他们相信人还没有找到。而这边两人既能从容养伤，也可以趁此机会，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自然要从对方身上讨回来才行。